二十二章
陈哲被关柴房,不过短短一日,这消息便如那四散纷飞的柳絮,传遍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后院众人,皆是一副兴致勃勃、窃窃私语的模样,纷纷猜测着陈哲此番被罚的缘由,那日陈哲大闹翠竹轩,有许多下人看见,多数人都觉得,定是陈哲去翠竹轩得罪了林砚,才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林砚自己心里却明镜似的,事情远非众人所揣测的这般简单。但他思来想去,也实在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其中究竟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缘由。不过,无论这其中的过程如何曲折离奇,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他所期盼的,倒也无妨。
至于萧嫣,她自然是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的。毕竟,一个小侍与人有染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那可是会让她颜面尽失,沦为众人笑柄的。于是,她对外只是宣称,陈哲生性善妒,对林砚多有不敬,这才受到了如此惩处。
经此一事,林砚在府中的地位可谓是扶摇直上,变得愈发举足轻重,令人瞩目,引得众人纷纷想要攀附讨好。大家心里都在暗自琢磨,瞧林砚如今这般得殿下宠爱,仅仅因为陈哲惹得殿下不开心,殿下就能毫不犹豫地对往日那般宠爱的陈哲施以重罚,可见林砚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此时,在那阴暗潮湿的柴房之中,陈哲如同一只受伤后无助蜷缩的小动物,虚弱地蜷缩在那破旧不堪的草堆之上。他的额角,还凝结着干涸的血痂,宛如一块突兀的暗红色印记,无声诉说着他所遭受的苦难。
自从被关进这柴房,陈哲也是感受到了太女府被厌弃的小侍,是何等遭遇。往日只听小喜说那失宠的宇小侍,过得不如下人,没想到他也失宠了,下人们向来都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主儿,如今面对这个重伤躺在柴房、已然失宠的小侍,谁都懒得再多看一眼,那负责送饭的婆子,更是变本加厉,每次送饭时,都像是发泄般将木碗狠狠地掼在地上。那盛着残羹冷炙的木碗与地面剧烈碰撞,溅起的食物残渣无情地落在陈哲满是伤痕的手背上。仿佛他只是这世间最微不足道的尘埃。这时太才明白自己身处女尊封建社会的悲哀,荣辱全系妻主一身。想到那个女人,喜欢他的时候,百般宠爱,白月光一回来,就将他弃如敝履,而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小侍,他心里不服,越想越气。
陈哲终究还是没能扛住,发起了高烧。在这柴房之中,他昏迷了整整两日。在宿主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系统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被迫关机沉睡。而在这寂静而又阴森的夜晚,小喜忧心忡忡地守在陈哲的身旁。原本他双眼满是焦虑与担忧,不停地用冷水浸湿帕子,轻轻擦拭着陈哲滚烫的额头,试图为他降温。可陈哲依旧紧闭双眼,毫无转醒的迹象,小喜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六神无主。他心急如焚地想着,再这样下去,小郎怎么受得了啊!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这般想着,小喜终于慌了神,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求殿下。
正准备孤注一掷拼着被罚也要去求殿下救救小郎,却听到三更梆子响,柴房门被轻轻推开,竟是萧芸提着铜灯跨进来,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脸,小喜如见了救星,冲上去给萧芸磕头,“求殿下救救小郎吧!”
萧芸仿佛没听见小喜的声音,柴房内腐臭与血腥气交织,陈哲浑身血污地瘫在霉烂稻草上,高烧让他意识混沌。陈哲在高热中呓语不断,冷汗浸透了身下的稻草。小喜守在一旁,握着他滚烫的手急得直掉眼泪。
萧芸忍不住朝里面走去,昏黄光晕里陈哲正蜷缩着抽搐,后背鞭伤化脓,血痂混着脓水浸透中衣。她皱眉伸手探他额头,却被滚烫的手一把攥住。
"萧芸。。。。。我好痛。。。"陈哲烧得双眼通红,将她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别打我。。。"泪水混着冷汗滴在萧芸手背,晕开一片水痕。
萧芸想抽回手,却被陈哲死死抱住腰。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胸口,呢喃着:"我错了。。。别打我了。。。"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让萧芸动作一顿。指尖触到他后背溃烂的伤口,黏腻的触感竟让她心头一颤。
"真是废物。"萧芸冷着脸甩开他,却转身吩咐门外的陆文:"去找个大夫。"她将披风甩在陈哲身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来之前心里纠结万分,对这个男人的背叛,震怒不已,只想着让他多吃些苦头,要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此刻看着他虚弱凄惨的模样,那些怒气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怜惜。
片刻后陆文带着一个大夫回来。“仔细给他诊治,若有差池,拿你是问。”萧芸冷冷地对大夫说道,大夫懦懦道“是,殿下”
大夫先是仔细查看了陈哲的伤势,又把了脉,随后缓缓说道:“这伤看着唬人,其实并未伤到根本。只是伤痛加上心中郁结,这才引发了高热。我先开些外用膏药,要注意保持干燥清洁,再开些口服药,吃下去应该会有所好转。但要想完全痊愈,还得他自己看开些,莫要再钻牛角尖。”
萧芸听到大夫说,陈哲郁结于心,心头困惑,明明是他自己背叛在先,居然还心中郁结。有些看不懂陈哲的想法。
大夫为陈哲敷了药,又开了退烧的方子。萧芸看着大夫煎好药,亲自端到陈哲嘴边,一点点喂他喝下。陈哲在半昏迷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本能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萧芸的手僵了僵,却没有躲开。
天快亮时,确定陈哲的烧退了些,萧芸才起身离开。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陈哲,目光复杂。吩咐小喜好好照顾哲小侍,还有不可告诉陈哲她来过。
第二天晌午,陈哲悠悠转醒。浑身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陈哲的清醒让系统有了能量启动,系统那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倒计时声,突然在陈哲耳畔尖锐地回响起来:“任务倒计时10天,请宿主快速完成任务。”每一声都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陈哲的心脏上。
陈哲被这声音吵的彻底清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刚开始还处于混沌状态,眼神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直到看清周身所处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居然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小喜一直守着他,见他醒来,惊喜地喊出来,“小郎你终于醒了!”
陈哲这才终于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切。他被萧芸那个女人鞭打了一顿。还被扔到柴房来了,那个女人为了白月光对他毫不留情,他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拔凉拔凉的,对那个女人的狠心也彻底绝望了。他本来就不该对这个虐文女主抱有任何期望的,原文里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人啊。
系统感受到了陈哲此刻的低落情绪,虽然它只是个没有情感的程序,但还是忍不住对陈哲有些同情,不过还是不得不提醒他:“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来当龙傲天的,是要征服这里,而不是被一个女人征服。赶紧振作起来,想办法完成任务吧。不然一旦任务失败,你可是会被抹杀的。你好好想想,女人和自己的性命,究竟哪个更重要?”
陈哲此刻早就对萧芸伤透了心,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居然敢把他当替身,他紧紧咬着嘴唇,眼中逐渐燃起坚定的光芒,低声说道:“当然是命重要!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说着强撑着坐起身,却感觉自己伤口好像有些清凉舒适感,身上好像上了药,看到守在一旁的小喜,他虚弱地问道:“我怎么感觉身上的伤好多了?是谁给我看的病?”
小喜想起萧芸的吩咐,不敢说实话,又不会撒谎,犹豫了一下说:“是。。。是一个好心的大夫,路过听到你呻吟,就进来给你看了病。”
陈哲满心疑惑,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大夫无缘无故来救我?”
系统自认为对原文理解的很透彻,分析道“宿主,这只是一篇无脑虐文,主角有难的时候有这种好管闲事的大夫不稀奇,现在最要紧的事柴房虐身危机仍未解除。目前必须尽快见到萧芸,使用读心丸获取她的想法,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要见萧芸?可是萧芸都把他扔到柴房自生自灭了,这会肯定和白月光你侬我侬呢,哪有时间见他?
“可我被关在柴房,怎么见到她?”陈哲焦急地问。
系统思索片刻:“这。。。。。。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宜春宫
书房内,鎏金兽炉中缓缓吐着袅袅青烟,那青烟如丝如缕,在静谧的空气中蜿蜒升腾,仿佛是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灵动的存在。萧芸端坐在主座之上,神情略显凝重。几名谋士正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近日二殿下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位神秘谋士。
烛火在微风的轻拂下明明灭灭,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屏风之上,那影子时而被拉长,仿佛是在黑暗中伸展的触手;时而又缩短,恰似她此刻摇摆不定、起伏难安的心绪。自从那日夜里见过陈哲之后,他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时不时地在她心头浮现,令她始终无法释怀。自那以后,她每日都会在三更过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去查看陈哲的状况。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察觉到自己对他的看重,毕竟在她看来,一旦男人知晓自己被重视,便极有可能恃宠而骄。就像陈哲之前的背叛,若轻易原谅,只怕他日后行事会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她存心要挫挫他的锐气,依旧将他关着,并且不让他知道是自己请来了大夫,也不让他察觉自己暗中去看过他。她的心里头如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又理不清头绪,就在这般杂乱的思绪中,她听着谋士们的商讨。
这时,负责搜集情报的一位谋士率先开口:“殿下,近日二殿下动作颇为频繁,时常与朝中一些老臣往来密切。”萧芸听闻,神色间却流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在她眼中,那些老臣皆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个个精于算计,为了自身利益,绝不会轻易就选择站队。
那谋士见萧芸如此反应,心下了然并未停顿,继续说道:“确实,若只是二殿下那些老臣未必会动摇,只是,最近二殿下身边突然多出一位神秘谋士,此人不知与那些老臣说了些什么,竟当真说动了两位大臣。据探子来报,这两位大臣如今与二殿下来往极为密切。”萧芸听闻,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忖:竟有此事?随即问道:“是哪两位大臣?”
谋士赶忙恭敬回道:“乃是并肩王宋梅芳以及陇西佑阳王林怡婷。”
“竟然是她们?!”萧芸不禁脱口而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并肩王和佑阳王,这二位皆是当年与女皇一同打天下之人,有着赫赫从凤之功。在朝中,她们的地位举足轻重,同时又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尤其是女皇晚年,大肆打压当年有功之臣,使得那些老臣人人自危,行事无不谨小慎微。在这样的局势下,她们怎会在此时轻易站队二皇女?那位神秘谋士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能耐?
此刻,萧芸再也顾不上心中那纠结的儿女情长,当即与谋士们一同,开始细细商讨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