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萧芸自那日在陈哲处将心头的怒火宣泄殆尽后,便迅速重整旗鼓,再度毫无保留地投身于忙碌政务之中。然而,那夜的肆意放纵,并未如她所愿,让积压在心底的烦闷稍有减轻,反倒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又添了一把干柴,于是,她不再去理会陈哲,将全部的精力与心思都聚焦于朝堂诸事之上。
连着好几日,萧芸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与一众谋士们围坐议事。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晃荡,映照出一张张疲惫且焦虑的面容。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每一个谋士都低垂着头,眉头紧锁,面色如土。他们深知,此次军费难题,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前,他们身家皆系在太女身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不仅危及自身,二皇女一党得势,更是祸及整个太女党。
长时间的沉默与僵持,让萧芸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躁,猛地一拍桌子,给出了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军费之事,拖延至今,已过了这许多时日,本月之内,必须议出个切实可行的章程,绝不容再拖!”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书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心头一震,面面相觑之间,一时竟无人敢率先打破这僵局发声。许久之后,一位资深谋士硬着头皮,缓缓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拱手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殿下,如今这局势,实在是棘手万分。世家富户们各个精明过人,皆捂紧了自家钱袋,对军费一事避之不及。若我们贸然强征,恐会激起民变,引发内乱;可倘若不征,北疆军情十万火急,将士们缺衣少食,武器装备陈旧落后,如何能抵御外敌?再者,江南水患虽说稍有缓和,可受灾之地依旧哀鸿遍野,百姓嗷嗷待哺,后续赈灾款项若跟不上,极易引发更大的动荡。如此两难境地,实难两全啊。”
萧芸紧蹙眉头,眉心处仿若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手指下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似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坎上。“我自然知晓其中难处,可事到如今,若找不出法子,你我皆无路可走,唯有坐以待毙。”她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与决绝,在这压抑的书房之中久久不散。
正说着,一名小厮匆匆进来添茶,兴许是太过紧张,手一抖,怀里夹着的一本书“啪”地掉落在地。萧芸目光一凛,瞬间满是威严地看向那小厮,小厮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这……这是小人在集市上偶然淘来的一本话本,本想着忙完这阵儿偷闲时看看,解解乏,没成想竟冲撞了殿下,求殿下饶命。”萧芸本欲斥责,可“话本”二字却让她心中一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上次江南水患时,陈哲讲的那些奇思妙想竟发挥了大作用。她不禁喃喃自语:“话本?这陈哲上次靠着讲些新奇故事就解决了水患难题,还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古怪念头。”谋士们听闻,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萧芸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罢了,如今这局面,病急乱投医也好,说不定他还能讲出些对军费有用的话本呢。”虽说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可笑,但此刻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姑且一试。
陈哲这些时日老老实实在存菊院养伤,一门心思扑在学习龙傲天知识上,对府里暗流涌动的诸多事情一无所知。因他每次都毫不留情地冷言冷语赶走来串门的小侍,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来招惹他。陈哲还天真地以为那些人有自知之明,不会再来烦他。
却不想,有个厚脸皮的小侍,怎么赶都赶不走。陈哲瞧着那小侍自以为精明的样子,心中暗自腹诽,这分明是假装欣赏他,实则处处迎合他的趣味,其目的昭然若揭,除了觊觎萧芸那个女人的宠爱还能是什么。他也懒得戳破,只是厌烦得紧,心想着今日定要跟他说清楚,让他别再来了,他可不喜欢这般充满算计的“友情”。
晴小侍今儿个又如往常那般,迈着轻快的步子来找陈哲串门。这晴小侍生就一副乐天派的活泼性子,好似春日里叽叽喳喳的雀儿,整日里都透着股子灵动劲儿,情商亦是颇高,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近些时日,他眼瞅着陈哲在太女跟前愈发受宠,那地位如同雨后春笋节节攀升,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想着若是能与陈哲亲近亲近,往后在这太女府里的日子保不齐就能顺遂些,于是乎,即便明知陈哲总是摆出一副冷脸,对来者不善的模样,他也全然不惧,仿若自带一层抵御寒气的屏障。
他此前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四处打听,听闻陈哲对话本情有独钟,眼睛顿时一亮,仿若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赶忙从自己的私藏里精挑细选,特意拿了几本在京都城里当下正流行得紧的话本,美滋滋地跑来与陈哲唠嗑,心想着这下可算是投其所好,定能博得陈哲几分好感。没成想,陈哲接过话本,才粗略翻看了几页,脸上便浮现出浓浓的嫌弃之色,嘴里忍不住吐槽连连:“哼,这都什么呀,不过是西厢记和牡丹亭的性转版罢了,实在是无趣得很。”在陈哲心里,他满心满眼向往的都是那些以大男主为主线的传奇故事,对这些从传统女尊视角改编而来,处处透着脂粉气、弱化男性力量的本子,自然是兴趣缺缺,仿若瞧见了一堆上不得台面的俗物。
晴小侍在一旁,瞧着陈哲这副模样,心里头不禁暗自吐槽,只觉陈哲这人实在是不懂欣赏,眼皮子太浅。他在心底暗自嘀咕道:“这些可都是京都最时兴的话本,市面上一本难求,多少人捧着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我若不是有求于他,心疼得紧,哪里舍得把这些珍藏拿出来分享。”晴小侍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出身商户之家,在这太女府里既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深厚背景撑腰,又一直未曾得到太女的垂青宠爱,平日里就像个小透明,毫无存在感可言。因而,只要瞧见一丝能往上爬、得宠的机会,他便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他来这存菊院也有好几日了,满心盼着能在这儿偶遇太女一回,好趁机在太女跟前露个脸、卖个乖,可谁曾想,运气实在不佳,愣是一回都没碰上。眼瞅着自己带来的话本没能起到预期效果,陈哲这边又不冷不热的,他心里那股子挫败感顿时涌了上来,只觉自己这几日算是白忙活了,暗自懊恼不已,想着这下可真是白瞎了那些送出去的珍藏画本,仿若割肉般心疼。
可常言道,世事难料。就在他满心丧气,打算明日起不再来了,就此打退堂鼓的时候,太女竟然毫无预兆地现身了。晴小侍乍一瞧见,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心下欢喜得差点蹦起来,马上推翻之前的想法,他忙不迭地整理了下衣衫,快步凑上前去,身姿婀娜地行了个婉转柔美的礼,眼神亮晶晶的,仿若波光粼粼的湖面,波光流转间尽是讨好之意。
萧芸此刻满心都在陈哲身上,再加上也不记得这晴小侍是哪个院子的,不过是随意瞥了一眼,便仿若瞧见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敷衍地摆了摆手,随口说道:“起来吧,我跟陈哲还有话说,你且下去。”说完,便径直走到陈哲身旁坐下。晴小侍见状,着实气恼,可又不敢发作,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告退,心中暗暗想道,这哲小侍果然是有手段,把太女迷得团团转。不过,他也没就此气馁,脑子一转,便暗自思索起来,心想着明日定要让父亲帮忙准备些男儿家喜欢的新奇玩意儿,再来送给哲小侍,务必得跟他打好关系,仿若重新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萧芸刚一落座,目光便扫到陈哲屁股下垫着的几层厚垫子,眼神微微一动,语气瞬间变得轻柔似水,带着几分关切轻声问道:“还疼呢?回头我让陆文取些御用的药来,好得快些。”那语调,任谁听了都得觉着暖心,仿若真的心疼至极。
陈哲却不吃这一套,抬眼瞧了瞧萧芸,见她此刻跟没事人一样,面上平和温婉,哪里还有半分那晚凶狠施暴的模样,仿若瞬间换了个人似的。陈哲心里头那个气,忍不住暗自咒骂:“真是个变态,前一刻还像个夜叉,这会儿又装起好人来了。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的变态吧!”一想到那晚所遭受的非人折磨,屁股到现在还疼得厉害,虽说垫了好几层垫子,可每动一下,那钻心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仿若有千万根针在扎。他心里头堵着一口闷气,仿若憋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索性扭过头去,看都不看萧芸一眼,仿若要用这无声的抗拒表达自己的不满。
萧芸见陈哲这副模样,却也不恼,仿若早有预料。她目光随意一扫,瞥见桌上放着的话本,瞬间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也起了兴致,便明知故问揽过他的肩膀亲昵道:“喜欢看话本?也给本宫讲讲你喜欢的话本。”实则是想看看陈哲的话本里还有没有能为她所用的有用信息,仿若在寻找宝藏。
陈哲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哪里肯理会她,仿若一只被激怒的刺猬,浑身竖起尖刺。他冲着屋外高声唤道:“小喜,进来!”小喜闻声匆匆赶来,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听见自家小郎说道:“我乏了,要休息,你去把这位‘贵客’请出去。”小喜一听这话,吓得腿都软了,心里叫苦不迭。他瞧了瞧太女,又瞅了瞅自家小郎,仿若置身于两难的绝境,急得跪在地上,左右为难,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萧芸见此情形,只轻轻瞥了一眼,陆文便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喜,仿若拎小鸡似的,径直往外走去。陈哲见赶不走萧芸,心里愈发焦急恼恨,他咬了咬牙,作势要起身,想着哪怕是强忍着疼,也要回床上躲开这瘟神。可谁曾想,萧芸眼疾手快,正揽着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仿若一道铁箍,陈哲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还起得了身,气得他牙关紧咬,仿若要把牙齿咬碎。
萧芸瞧着陈哲这副负隅顽抗的模样,终于没了耐心,她伸出手,仿若钳子一般,用力掰过陈哲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眼神中透着几分寒意,语含威胁道:“莫要再闹,否则……”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陈哲那饱受摧残的屁股。
陈哲见她变脸如翻书,被她这一眼看得瞬间怂了,仿若被抽走了脊梁骨。他也是被萧芸此前那喜怒无常的性子给彻底吓怕了,一想到她一到床上就发疯的模样,仿若噩梦重现,心中便直发怵,此刻,他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只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想着讲话本也好,能拖一时是一时,多讲讲故事,或许就能晚点面对那令人胆寒的“亲密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