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一摆手,也不看那重新端上来的牌子,起身走下高台。
陈公公暗自一抚手,满面愁容。
楚浔躲了清静,倒是心情不错。
近期里西南抗洪的折子一封又一封,看得他心沉多思,到今日修筑水坝的事快了了,被他派去监察的楚江传回叫人安心的消息,才得以喘息。
那起贪官污吏,若不派个位高权重的心腹过去,不知要将那赈灾款贪去多少。
朝堂之上不比军中自在,楚浔自做了皇帝,三年来不知被下了几次套子,这才慢慢摸索出来点路子。
前朝如此,后宫他更是懒得管,实在没什么心力再分给那些可怜的女子。
趁着前朝还算太平,后宫的人,倒可以见一见了。
譬如这位沈采女,安平候府的养女,究竟是不是,他那位好弟弟送来的。
…………
又过了半旬,皇帝还是没翻牌子。
林雨露坐在沁兰宫的院子里同丽嫔和静妃说着话,沁兰宫地方小,只住了她们三个,几人闲来无事便坐在一起叙话,十分自在。
她讲起那日的事,还有些后怕。
静妃端着滚热的枣茶,听了还笑道:“陛下恐怕还乐得躲了清闲,哪里会记你一笔,放宽心吧。”
听了这话,丽嫔也笑,道:“陛下恐怕连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雨露也笑,心底却发愁。
又要得到盛宠,又不能显得太过心急,实在是件难事。毕竟这位皇帝连御花园都不常去,后妃们已经渐渐放弃花心思去偶遇这手段了。
几人正说着话,从外廊跑来一位小宫女,急急来通报。
“几位娘娘,金銮殿那边派人来请沈采女,陛下进日得闲,想见见这次入选的秀女们。”
林雨露一怔,随即望了望静妃和丽嫔,玩笑着请辞:“这次可不能再推了,两位姐姐,妾这便过去了。”
静妃笑着点头。
来不及换衣裳,雨露只匆匆理了理发髻和衣裙,便上了轿子往金銮殿去。
侍书跟着她,一路上又细细叮嘱了她几句面圣的礼数,雨露都记下了,心底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皇帝,也是,她的夫君。
金銮殿华贵非凡,入目一片明黄颜色,十二位新入宫的秀女行过礼,都跪在地板上待命。雨露位分不低,跪在最前列,半点不敢抬头去看。
年轻的帝王唤了她们平身,便再不言语。
半晌,楚浔放下朱笔,端起案上的热茶,悠悠道:“哪位是沈采女?”
“臣妾在。”雨露心里一惊,赶忙上前一步,抬起头来望去——
这一望,她真真切切瞧见了楚浔的脸。
年轻的帝王身穿墨色皇袍,眉目俊朗,鼻梁如山峰高挺,一双薄唇微抿,面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凌厉,周身气度卓尔不凡,真真是天子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