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怒目圆睁,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楚砚道:“同门切磋,你怎得如此不知轻重?”
青石地面被膝盖砸出裂纹,楚砚猛地抬头,对上师父暗含警告的眼神,嘴唇翕动两下,最终还是垂首不语。
掌门转向夷渊,拱手深施一礼:
“道君恕罪,劣徒不知分寸。老夫愿以千年雪灵芝相赠,定当全力救治孟师侄。”
九徽子眉头愈紧。
听掌门此言,是准备硬保楚砚,方才那一剑的古怪,多半也不打算给众人交代了。
一派掌门对长老毕恭毕敬,这场面在其他地方或许罕见,但此刻,九徽子倒也理解掌门的进退维谷——说到底,无情剑很大程度上是青云门能在修真界屹立不倒的根本。
天下宗派层出不穷,若没有这位半神坐镇,三十六峰如何能像今日这般高枕无忧?
——没有人看清掌门手中的雪灵芝是怎样突然裂成两半的。
一线浅白剑气闪过,须臾贴着楚砚眉心停下,将额前几缕碎发齐齐斩断。
笔直的血线沿着他面中缓缓崩开。
无形的威压如实质般砸下,压得试剑台轰然倒陷入地面!
掌门硬顶着威压,立刻在袖中扣住保命符,展开护体金光将楚砚层层裹住。
“道君何意?”
夷渊充耳不闻,低头查看孟沅伤势,指尖凝聚的寒气冻住伤口处的鲜血。
少女苍白的脸上,唯有唇边殷红格外刺目。
原本晴朗的碧空突然卷起刺骨寒风,漫天飞雪从虚空中倾泻而下,将那道墨色身影被包围,冰冷的声线穿透雪幕:
“三日。”
声音不轻不重,在场所有人却俱是心头一颤。
“不给交代,本座亲自讨这一剑。”
待风停雪霁,原处已空无一人,地上唯余血痕。
阳光重新洒落,照在每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掌门面色铁青地望着地上血迹,袖中双手被冷汗浸透。
*
孟沅在混沌中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被谁稳稳抱着。
那人的胸膛宽厚有力,手臂稳稳托着自己的背脊,衣袖间带来清冽的雪松气息。
恍惚间,她记起自己好像在什么游戏里打怪,费尽力气摆脱了debuff,结果发现boss还有二段……
昏昏沉沉地,似是又回到了在孟府的时光,却不是作为孟小姐本人,她像一缕幽魂,看着孟小姐从咿呀学语的娃娃,长成聘婷婀娜的少女。
然后,一切岁月静好,被那位姓楚的天道宠儿撕得粉碎。
孟小姐捂着汨汨流血的心口,火红嫁衣曳地,像一朵迎风盛开的曼珠沙华,在她身边,逐渐停止呼吸。
“唔……”
孟沅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却像吞了口碎玻璃,疼得眼眶发热。
耳边响起极轻的叹息,一只修长的手抚上她紧拧的眉心,灵力如春风拂过,将尖锐痛楚一一熨平。
她本能地往那温暖源头蹭了蹭,额头抵在对方颈窝处,微凉的发丝垂落在她脸颊,衣料摩挲得簌簌轻响,那人似乎正在低头查看她的伤势。
远处隐约传来风雪呼啸的声音,却都被隔绝在这个温暖可靠的怀抱之外。
平稳的心跳声近在咫尺,一下,两下……如同永不停息的更漏,在黑暗中,为她标记时间的流逝。
*
不知昏睡了多久,孟沅的意识归笼。鼻尖有股冰凉的的气味,她觉得自己大概在医院的病床上。
睁开眼的瞬间,映入视野的却是高高的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