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恼人,秋风缠人,简言之现在是个烦躁的女人。
最近不知犯了什么邪,她身边没一个省心的人。
林澜说:我不化疗不手术!
孟琪说:我不信陆明皓这么对我!
江惟铭说:简言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从第一件事说起。
林澜的病理结果是腺癌,有EGFR19外显子突变,吃TKI药物可以控制病情。于是她坚决要求出院吃靶向药,拒不化疗,也不手术。
简言之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告诉她如果靶向药耐药了,那时候她可能会丧失最佳手术机会,生存期会少5年以上,但她依旧无动于衷。
“简医生,我问你化疗、手术之后我能治愈不?”
“不能。”
“是不是一定会复发。”
“是的。但是……”简言之还是试图用数据说服她。
“我家里的长辈们化疗过,手术过,最后不还是没了。有的头发掉了,有的带个粪袋,活着是活着,就是不像个人,我不想那样。”
“那是十几年前,现在手术方式和化疗药物都更新换代了。”两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各不相让。
林澜掏出一把车钥匙:“奔驰,我最喜欢的白色大G,我终于把它买到手了,我要出院,开着它去兜风!”
“您用培美曲塞治疗,化疗间期也不耽误出去兜风。”简言之都要气笑了,黑白无常都要招魂了,这位还在白色大G。
“我爸是个司机,给别人开了一辈子车,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攒了好久的钱,终于凑够了8万,买了一辆捷达。提车要等一个月,可就这期间他确诊了肺癌,是晚期。”林澜转个弯提起了她爸爸的事,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他已经有胸腔积液了,暗红色的胸水和血一样就那么哗哗的放,1000ml,2000ml,3000nl,放了又长,长了再放。爸爸就越来越虚弱,他也化疗了,可是化疗的罪遭了,治疗却没效果,他也起不来床了……”
“住了两个月,他人就没了,也没见到他提的那辆新车……开了一辈子车,临终末了了,也没有一台属于自己的车。我比他幸运,我把车提回来了,所以呀,我一定要开着它回趟老家,我们家到我这里算死绝了,但死之前我也争一回气。”林澜这让人头疼的使命感和自豪感。
“问题是,你可以手术,你又不是晚期的肺癌,那不一样!”简言之坚持不懈的劝解着。
“都一样,早晚是个死!”林澜是打定了主意,伸出手去拿简言之手里的笔:“来,我签字,我自愿放弃手术和化疗。”
简言之最终也没能阻止林澜的决定,带着签好字的拒绝同意书回到了办公室。气鼓鼓像只河豚。
蒋冬哲看她面色不佳劝道:“她不同意用药,你气什么呢?哥告诉你一句真理,做好本职工作,不要介入他人命运那!”
韩佩佩比简言之还小些,倒对她的想法感同身受:“我也觉得可惜啊,她那么年轻,新辅助加手术活个十年也有可能,靶向药能不能吃满一年都不知道。”
姚主任见状打算教育一下这几个年轻医生:“她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你要做得是阐明利弊,而不是替她做决定。我问你,如果她在你的强烈劝说下化疗了,但是化疗没有效果病情进展了怎么办?如果她手术了,死在台上了怎么办?你是一片好心,但好心可能办坏事,”
“那概率多小……”韩佩佩嗫嚅着反驳。
“永远不要在医院赌概率,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姚主任总结。这些低年资医生心里还有那么点热血,不好好管教,容易挖坑把自己埋了。医院最应该循环播放的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刻在他们灵魂里。
患者与医生并不是天然的敌人,只是这些年来医疗环境愈发恶劣,坏人就那么几个,老鼠屎也那么几颗,但却搅浑了一锅粥,最后受伤的还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