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环顾四周,确认并无旁人偷听后,才叫她二人过去,小声说。
“我入府时,与一名为阿香的侍女十分交好。当时的阿香是主要照顾老爷起居的人,这炉里的香也一直都是她在换。只是几日前,阿香生了怪病,她家里又一直需要她在府上做奴赚的那些钱撑着,阿香就想快些好起来,哪曾想喝药的时候太过心急,滚烫的一碗下去,竟把嗓子烧坏了……”
说到这里,侍女忍不住掩面低泣,得余听梵一阵好生安抚后,才继续说下去:“烧坏了嗓子的奴婢,主人家自然是不肯再要,这不,前日里给了她一笔钱,就给人送回乡下去了……阿香向来为人良善,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二位所言,大抵是这香炉作祟。”
言罢,侍女红着眼睛,恨恨地瞪了那鹊尾炉一眼,好言相求道:“二位仙师功德无量,还是尽快销毁了此物,省得它再去祸害旁人。”
余听梵自然连声应下,为了让自己和茶宜看起来靠谱一些,临走之前,还让那侍女寻了些家丁过来,叮嘱了一堆有的没的,例如南面切不可再放如雀鸟状的物什,还有每日早中午要记得各清扫一次之类云云。
当然,这些神神叨叨的劝告全是她胡诌的,不过好在古人大多迷信,见她说的有理有据,个个都信服得很,皆点头称是。
应付完这一帮人后,二人迅速离开了钱府,又在路边拦了辆马车,直往陶府方向回去。
在马车上一坐定,余听梵就将茶宜怀中的鹊尾炉夺了过来,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瞧着她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茶宜没忍住问了一句:“看你这样子,似乎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了?”
余听梵的手指摩挲过炉上精致的祥云图案,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茶宜,你想想看,这府里能使唤侍女在钱老爷房里混入催情香,寻来各位补药,又能在这老头死后顺理成章坐收渔翁之利的,会是谁?”
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茶宜几乎要发出惊呼,意识到两人此时在外头,索性凑到余听梵身边,与她挨挤着坐在马车的一角,压低嗓音道:“你的意思是,那钱府老爷的死……是钱家现任家主,也就是那钱老爷的大儿子做的?”
余听梵不置可否,反问了茶宜另一件事:“你说,依先生的势力,想在这城里寻个人出来,应当是可以的吧?”
“你是说……寻那阿香吗?公子家大业大,背后势力扎根整个兰溪,搜个人定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你没听那侍女方才说,阿香的嗓子已经哑了吗,再说了,万一她并不知那香中的异处,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怎么办?”
余听梵摇摇头。
“我不信天底下还有事情能如此凑巧。这么巧,钱老爷人刚死,侍奉照顾他起居的阿香就被烫坏了嗓子?想必就是那阿香知道些什么,所以凶手才要想办法把她的嗓子毁了,让她口不能言,又不至于伤人性命。而且,我们寻她来,也并非要从她口中得知什么,而是……让她给我们当个人证。”
她这副模样,用的这般语气,莫名让茶宜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余听梵垂头漫不经心赏玩手中香炉的姿态,一下就让她想起来,嘴角也带上了一抹调侃的笑。
“阿梵,你这样子,倒有几分像公子呢。话说,公子有说他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吗?”
余听梵放下了手中的香炉,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周昭逼京的时间,又掰起指头算了下日子:“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吧,他这次参与的战役挺平和的,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她算完这些,话锋忽的一转,调侃似的问了一句,“嗯,他走了才几日,你怎么就问起他来了,茶宜你莫不是……”
“没有没有!我对公子能有什么心思,我喜欢的是……”
茶宜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出口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余听梵虽是个古灵精怪不走寻常路子的人,可也未必能接受她这种太过不符常理的观念。
她索性将话咽进肚子里,摇了摇头。
“害,公子那性格,虽是温温柔柔的,平时相与共事还好,可要是作夫婿,那可是万万不合适的。就那么个人淡如菊的性子,对红尘俗事又向来不感兴趣,要真娶了夫人,怕是对调香的兴趣还要胜过对夫人去。跟着公子这种人太遭罪了,还是找个会疼人的比较好。”
余听梵本只是随口一提,见茶宜竟认真答了,不由得也顺着她的话往脑海里想了想。
要是拿先生的标准去看陶璟,那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可若是拿夫婿的标准去看……
她想起穿越前谈着玩的那么一两段恋爱,又想想陶璟的性格,心里下意识思量起来。
嗯……性子蛮温和的,应该不大容易吵架。而世人又盛赞他是君子,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苛,秉承着洁身自好的原则,身旁莺莺燕燕的估摸也不会有。
至于在茶宜口中是严重扣分点的相敬如宾,不会疼人……其实在她这里反倒是加分点,相敬如宾意味着能有充足的个人空间,不会疼人意味着也不缠人……那就能腾出足够的时间空间精力去顾着自己,对她这种总把自己放心理第一位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么看来,她倒觉得陶璟若真能拿来作夫婿其实也挺好的,且出乎意料的……好像还蛮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