锔钉梅枝、铜丝梅花与胆瓶肚子上的釉上彩红梅交相辉映,浑然一体。
最后一块瓶颈处的碎瓷片由莫惊春亲手修补,无论是固定位置,定点打刻,还是钻孔,补漏,甚至是做锔钉,她都亲力亲为。
一家人就眼含热泪的看着她,也不上前帮忙,谁都知道这最后一块碎瓷的意义。
当最后一片碎片彻底归位,莫惊春放下手中的猫须时,西边最后一缕亮光彻底消失在天边。
拍拍手上的瓷渣子,莫惊春面露委屈。
“娘,我好饿。”
一家人都笑了。
“娘现在就去做饭,家里还有点肉,上午娘买了韭菜,要不咱就包菜盒子怎么样?!用猪油煎,保证香喷喷的。”
“我还要吃娘你做的泡菜。”
“中午米饭有剩,正好熬了米粥。”
。。。。。。
作为家庭主妇,每日刘氏都是第一个起来。
抱柴,生火,烧水,自家院里就有水井,倒不用去外面抬水了。
莫失让也起来了,接着是莫少谦,父子俩打着哈欠向厨房走,动作一模一样。
看父子俩过来,刘氏立刻往脸盆里舀热水,不管春夏秋冬,刘氏不让女孩子们用凉水,到春冬两季,她也管着父子俩,都得用热水。
嚼柳枝漱盐水,在用香胰子洗脸后,莫失让没着急吃饭,而是去了手工坊。
屋里有点黑,也有点闷,他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晨光射进屋内,驱散了一室的黑暗,灰尘在光中翻滚,沉闷似乎也慢慢离去。而正有那么一束光照到桌上,刚好就照到那只昨日刚修复好的雪梅胆瓶上。
沐浴在光中的胆瓶如今焕然新生般挺立在桌上。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它曾破碎过。那道腹部的裂缝被巧妙的金漆掩盖,二十多个微型铜钉在花蕊或枝干连接处暗中固定,反倒成了瓶身上最别致的点缀。
瓶颈上新添的用锔钉而成的“梅枝”和“梅花”,与腹部的彩绘相映成趣又浑然一体,为胆瓶赋予了新的美感。
莫失让屏住呼吸,将修复好的花瓶举到阳光下。
裂缝依然可见,证明还是那只胆瓶,但莫名的,他就觉得这只哪里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他也又说不出来。
莫少谦此时也进来了,他也看到了莫失让手中的胆瓶。
“爹,这。。。。。。这哪里是修补,根本就是。。。。。。”
“老天保佑,这根本就是。。。。。。老神仙手里的法宝啊。”
莫少谦身后跟着的刘氏也看到了胆瓶,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不可置信道。
刘氏本来是跟过来叫人的,刚才一扭身的功夫就发现饭桌旁父子俩都不见了,出门一看原来都钻进了手工坊。
可此时她已经完全被雪梅胆瓶震到了。
昨晚太晚,看不真切,此时看清楚才知这只雪梅胆瓶到底有多精美。
莫惊春和莫恋雪也被手工坊的热闹吸引,两人下楼就看到满脸激动的三个人在热烈的议论胆瓶和锔瓷手艺。
莫恋雪很快就加入进去,唯有莫惊春,在拿着雪梅胆瓶细细观察后,渐渐皱起眉头。
“调的不很匀,下回要先在其他物件上试用。金粉纯度也不够,颜色偏暗了些,看来得尽快抽时间去趟瑶里大集找找更纯的。。。。。。”她指着一处细微的色差说道,“裂缝也修补的不够好,果然光用金漆覆盖还是有些单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种东西。。。。。。”
“傻丫头,这已经够好了!”莫恋雪轻轻撞她肩膀,“我打包票,集市上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瓷器摆件。”
“会有的,我们以后会做出比这个更好的。”
听到莫惊春的话,全家人相视一笑,连日疲惫一扫而空。
莫惊春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期待——这胆瓶不仅是一次技艺展示,更是她在这个时空好好活下去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