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房梁的断茬,还是白生生的,显然是新造不久。怎么样,你家的小子,也算不蠢吧?」
越老爷子斜着眼睨他,眸中明明是掩不住的笑意,偏偏要先哼一声。
「拢共就这点子小聪明,全用在拆我的台上了。」
明明被骂,祁怀璟却笑得眉眼都亮了些,又搂紧了身侧的沈棠。
「老爷子,我早就说过,像我这样的人,合该娶她这样的娘子。只有像她这样的姑娘,才能嫁我这样的夫君。如何?」
越老爷子听见这话,长眉微扬,喝了一口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祁怀璟的眼中黯淡了些。
沈棠瞧着这俩人的神色,心中忖度,方才哄得老爷子笑成那样,礼也受了,茶也喝了,人也夸成了一朵花,这爷孙俩怎么又……
老爷子喝完茶,轻咳一声,扔下茶杯,起了身。
「走吧,回家再说。在这野地里说话,算什么回事!」
祁怀璟淡了笑意,坐着不动,又抬腿压住了准备起身的沈棠,随手给空杯添了新茶。
「好。我们也该回家了。」
越老爷子看他一眼,「那还不走?」
一杯茶,他饮得不急不缓。
交易越大,越要沉得住气,等对方先出价,这是老爷子亲自教给他的招数。
他学得很好。
「您先走吧,我们家离得近,喝完再走。」
越老爷子听出来了,他就算来了京城,也不去越家,要回自己的宅子去。
哪怕闹成了那样,自己得了他要来的消息,还是厚着老脸亲自出城来接,都做到这份上了,这孩子还是这么犟。
自己怎么净养出些犟种,聪明的,不聪明的,都是。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老爷子又退了一步。
「……家里没人,孩子们都出门了,怪冷清的。回去住吧,老婆子也想你了。」
也——想你了,那就是他自己也想了。
祁怀璟略微动容,依旧沉默不语,等着他的底价。
沈棠被他压着腿不许动,也是如坐针毡。
这算是怎么回事?祖孙俩一坐一站,一个恃宠而骄,一个倚老卖情,分明在隔空对峙。
可老爷子明明已经亲亲热热认下了孙媳妇,连个显得生分的「外」字都省了,且听他方才那句话,那位小表妹应该不在家,也不必怕表兄妹俩见了面尴尬,祁怀璟怎么还是坚持不去越家?
他不说话,沈棠也不说话。
人家爷孙俩有二十年的交情,更有割不断的血缘,方才还热乎,这会儿一下子冷了下来,必然有个缘故。
必定是个三两句俏皮话解不开的缘故。
她默默喝茶。
茶越喝越凉,空气越来越凝滞。
可老爷子可不是越夫人,没有点儿脾气,哪能赤手空拳挣下一份好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