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商时序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既如此,我助你入宫,你替我做事。"
李锦期郑重点头,忽而伸出小指:"商时序,君子一诺——"
"重于千金啊,李锦期。"他勾唇一笑,伸手与她相勾。阳光穿过他修长的指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二人并肩走出檐下阴影。正午的春光正好,照得人眉眼生辉。远处杨柳堆烟,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两人并肩行走于街市中,李锦期指尖微动,抬眸问道:"不知何时能入宫?"
商时序露出探究的神色:"你可知宫门深似海,即便进去了,又能如何?"
"只需三次机会。"李锦期倾身向前,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越快越好。还望商公子行个方便,替我遮掩行踪。我要见公主。"
"哦?"商时序踢开一颗石子,弹在一边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公主金枝玉叶,你寻她所为何事?"
李锦期眼波流转,谎话再次信手拈来:"我姨母曾是公主乳母,去岁遭人毒手。想着公主念旧,或能告知些蛛丝马迹。"
商时序沉吟片刻道:"三日后,乌居使团入宫朝觐。"他抬眼直视李锦期,"届时可带你同行。"
"如此便好。"李锦期袖中手指微微蜷缩,"你放心,若有差池,我自会担待。只需借公子身份掩护入宫,余下之事绝不牵连于你。"
"既应了你,自当护你周全。"商时序声音沉了几分,似玉石相击。
李锦期挑眉:"不知公子要我做什么?"
"此番乌居使团驻留昭唐,为期二载。"商时序道,"乌居王愿止干戈,遣使习礼。而王后密令我——"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刃,"寻人。"
"何人?"李锦期不由前倾。
"我朝皇子的未婚妻。"商时序语出惊人。
李锦期瞳孔微缩:"这倒奇了,乌居皇子怎会与昭唐贵女有婚约?"
商时序忽而轻笑,如春风化雪:"方才提及的鸿蒙将军夫人,与我国王后乃手帕之交。"
"当年她们指腹为婚,以半幅鸳鸯绣帕为证。"
那是个杏花纷飞的暮春午后,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落,在石阶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粉白。王令仪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指尖缠绕着朱砂色的丝线,绣绷上半幅鸳鸯戏水的图案已初见雏形。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善公主萧瑶踏着满地落英走来时,正看见好友低头咬断丝线的模样。她不由驻足,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在御花园里扑蝶的少女。
"好精巧的手艺。"萧瑶轻抚帕面上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指腹掠过细密的针脚,"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你这般用心。"她忽然红了眼眶,"幸亏你没嫁远了,否则谁还能给我绣这样好的帕子?"
王令仪将绣绷搁在青玉案上,笑着拉过公主的手覆在自己腹间。春衫单薄,能清晰感受到生命的律动。"悠然,若是有朝一日我们都有了身孕。。。。。。"她忽然拿起银剪,将绣帕一剪为二,丝帛断裂的轻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若同为男子,便结为兄弟;若都是女儿,就做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她将半幅帕子郑重放入萧瑶掌心,未尽的言语化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春风拂过,带着杏花的甜香,将帕角"永结同心"的字样轻轻掀起。
萧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颤抖着褪下腕间的翡翠镯子,碧玉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及笄那年,在珍宝阁一眼相中的料子。"她将镯子套进好友纤细的手腕,"就当是。。。。。。"
"定礼。"王令仪接得飞快,指尖拂过萧瑶湿润的眼角。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暮春的雨说来就来。她们不约而同握紧手中的半幅绣帕,雨丝浸湿了丝线,却让那对被迫分离的鸳鸯愈发鲜艳夺目。
雨幕中,两个身影依偎在亭柱旁。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交握的双手传递着未尽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