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文“啧”了声,从两台显示屏后面探出半个身体,拿走了自己最近的座椅上的衣服,腾出个空地。
“小江?坐这儿。”
他戴一副边框眼镜,显然不常用,摘下来捏了捏鼻梁:“数据统计会吧,这表格录了,下午一点前给我。”
江科赶紧把手里东西放下来,把脸凑近了去看显示屏上的数据,看了没两眼,结结巴巴:“这……这是……”
方诺文一边处理线上就诊一边说:“在役军官的身体数值和信息素水平波动,体检报告,住址联系方式。三个文件夹ABC,体检报告分身体数值、精神脑电波和信息素曲线图,有问题的扔C,问题不大的扔B,没问题扔A。标C的到时候发我回访。”
江科:“哦哦,这个我知道。”
方诺文看他知道了低头在通讯器上回消息,Alpha身上的信息素处理得很好,江科没有闻到他身上一丝一毫信息素的味道。他听说这个带他的Alpha是一名军医,一般情况下军医在非重大战役时实行流动轮岗制,有时在医院,有时在军政大楼,后者完全是给他们休息时间。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休息。
“什么Omega?”
Alpha身高腿长,一手搭在他座位椅背上一手去拿他后座椅上的藏蓝工作服。距离近了,江科后耳朵起了一层小绒毛。就一秒,Alpha拿走了外套,放在臂弯,有些心烦的口吻:“我讨厌葡萄。”
江科掌心都是汗渍,他放在鼠标上的手不听使唤一样湿滑,滑得快要握不住。大厅其他窗口都是翻阅文件的声音,交谈的声音,他后颈即使戴了抑制剂环也微微发热起来。
上千名黑色宋体五号的军官姓名,他一目十行,越往上心跳越快,到最后简直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方诺文仍在和通讯器那一面的人说话,传到耳边有些失真:“我没在医院看到他,他休假审批在院长那儿,长假,上次我问他为什么休假,没告诉我。”
方诺文换了只手,余光发现新来的Omega实习生吓了一跳。他心想这么不经吓,压着人旋转椅椅背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说话:“太累了吧,谁没个累的时候。”
他怕这新来的Omega出错,分神盯着,过两秒察觉到不对,通讯那头的管家又催他:“三个Omega,身段样貌学识都是顶尖的,您还是回来看一眼。”
方诺文接了他的话,饶有兴致:“什么样是顶尖?”
管家谦逊:“自然比不上您看中的。”
从方诺文嘴里形容的Omega,到了令他怀疑是否有这个人的程度。
方诺文笑了声,坐下来压着圆珠笔在桌面转圈:“行了,我心里有数。”
管家带话:“您的时间不多了。”
挂了通讯方诺文仰靠在座椅上,沉沉吐出口气。
市政大楼人流来来往往,他无端想起自己家里那沓手术记录片,跪地的医生身上都是血,做按压时腕骨和小臂用力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非常……迷人。
方诺文抵了抵犬齿,犬齿一寸寸磨过了舌尖。
身边Alpha沉郁的心情不加掩饰地影响到江科,他快速将军官信息照ABC分类,喉咙冒出极大渴意。
“你在找什么?”
江科一震。
身边Alpha抬手松了衬衣领口最上一颗扣子,呼出口气:“我想你应该知道保密协议上写了什么,或者你的入职培训有没有告诉你,私自记录泄露这些信息属于刑事犯罪。”
他脸上挂着笑,江科后背却出了一身汗,支吾着说:“……我没有。”
方诺文看了他一会儿,收起那支圆珠笔:“害怕什么,来,我们聊聊天,你今年多大了?”
江科勉强镇定下来,声如蚊蝇:“二十一。”
“真是个好年纪。”方诺文感慨一声,“有自己的Alpha吗?”
他像只披着羊皮的狼,江科额头渗出一点汗,在他的注视下艰难摇头:“没……有。”
“哦?”
方诺文意味深长地说:“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