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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找到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吓了一跳。
上弦月从重重黑云中冒出些许轮廓,十岁的Alpha盘腿坐在一块水洼边,书包放在一边。他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手看,司机心里一咯噔以为他受伤了,两腿一软往下跪。
司机睁大眼。
面前两只手,一只手里有可疑的饼干屑,另一只手里还剩浅浅一层水。顺着手的方向望去,冒出柔软无邪的一张小脸。
司机失语:“这这这……这是……”
做这行生意的客人不喜欢有小孩的,因此有人会把孩子藏在地窖里,让他不要发出声音。那狗链拴着人,投过来的目光依然天真、好奇。司机不忍地别过眼睛。
Beta小孩。
Alpha收回手,掌心濡湿感犹在。他手腕在铁栏杆处磨了很久,有红肿破皮的痕迹。光线不好,他侧过酸痛的手掌,抖掉上面的饼干渣:“走了。”
司机最后看了眼那小孩,叹了口气说:“这么小,真是可怜。”
Alpha没说话,唇线压成锋利的一条。
司机在这场条路上找了半天,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上班太寂寞,念念叨叨地跟上去:“这不是个好地儿,屋里住的不是通缉犯就是干那种事的,Omega和Beta都有。刚见了那拉皮条的,一听我是来找人不是来……脸色就变了……”
“下次我再来啊!”
这里的路太复杂,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司机不由得再次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朝正确的方向走,刚要问出口注意力被吸引。
天气不好,这深夜的小路也笼着一层暧昧薄纱。披了层宽衣的Beta出门送客,白皙指尖夹着一支细烟。门口的牌子被冷风吹得歪歪扭扭,他吸了口烟,唇边笑意盎然地拉长。
“小宝。”他眼里流露出轻浮的厌恶,仍按捺着扯了扯手里狗绳,用脚踹了下身边的小孩:“吃了什么,告诉我。”
他还非常年轻,可能二十出头,肌骨细嫩柔软,脸上涂了薄薄一层脂粉,粉的是腮,红的是唇。那种红晕开了碾碎了,铺开一层。
“不是教你不要吃别人的东西吗,嗯?怎么不听话。”
小孩望着他,眼睛里清澈地倒映出他的影子。片刻,他用力抓住了勒住自己的链子,开始恐惧地颤抖,一边颤抖一边伸手挣扎地扯脖子上的项圈。
“你,你你好,这是你的孩子吗?我们刚刚喂了他饼干和水。”
司机结结巴巴地比划:“一点,不多,这绳子勒得他难受,您要不然松开,松开几厘米。”
“你们喂的?你喂的还是他喂的?”
Beta随手抖了抖细烟,一截灰白滚烫的烟灰落到了脚边小孩的头顶。他将视线落到司机身边的Alpha身上,目光停留许久,轻笑了声:“这么好心啊,小少爷。”
他柔弱无骨地靠着身后那堵墙,姿态……司机形容不出来,只发怔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天上一轮月,投在地上,就成了那双幽蓝的眼。
见他们不说话Beta弯下腰将地上的小孩抱起来,小孩不哭不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Beta脸上终于露出真情实意的笑来,他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滑过小孩稚嫩的脸蛋,又用一张纸擦干净了小孩嘴边的饼干屑,最后深而重地叹了口气。
“乖,张嘴。”
小孩乖乖张大嘴。
Alpha的视线胶着在一大一小身上,Beta轻柔地哄:“再张大点。”
下一秒,司机眼睁睁地看着Beta伸出苍白的食指,狠狠抠进了小孩喉咙眼!
“呕——哇!”
小孩立刻惊天动地呕吐起来,他呛咳得那么厉害,那么痛苦,仿佛要把肚子里所有的食物和水都吐出来。
“你喂了他一顿饭,他会天天记得这顿饭。可你又不是日日都来,还不如让他从来没有过这顿饭。”
Beta抱着小孩转身,态度一落千丈:“别随便喂路边的孩子。”
“把他给我。”
Beta关门的手顿住,缓缓回头。
Alpha少年和他对视,伸出手,语调很冷:“我喂了他一顿,就能喂第二顿。我喂得了他一天,就能喂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