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陈朝转身看向他。
观海:“登月楼不只是驸马爷留下来的产业,登月楼更是驸马爷为郡主而建。郡主也不是气王爷抓了宋十他们,更不是气登月楼没了。郡主只是觉着王爷在心中将她当做附庸,而非一同携手的夫人。若不然,王爷总该顾忌她三分,提前知会她一声。郡主不喜政事,也无心高位。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三事。安王能伏诛,王爷能与她举案齐眉,小世子能平安喜乐。郡主是真的将您和小世子看得极重,而天生母子连接,舐犊情深,也许郡主将小世子看得比您更重些,也会因为小世子与您争执,但郡主本心都只是为了小世子好罢了。”
观海在陈朝面前一向惜字如金,如今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让陈朝侧目。按照陈朝的地位,一个下人敢到他面前说这些只怕命都不要了,而陈朝深知眼前之人
对于自己夫人的重要性,只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一夜,陈朝没有出府,没有出正院,而是和自己的儿子同躺一榻。陈朝一夜未眠,面对那张小小的脸,陈朝生出了愧疚之心。
一向温婉的夫人尚且因为疼惜稚子和他这个夫君翻了脸,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习惯性将宫里的外甥看得更重。不只是明丰帝和他之间多年的情感,更是因为明丰帝代表的皇位还有他多年日日夜夜与人勾心斗角得到的局面。
翌日一早,陈朝早早就进了宫。太后昨夜回了后宫,见到陈朝一早便来后宫也有些吃惊。
而陈朝也没有兜圈子,直接表明了来意。
“阿姐昨日派宫人去府里了吗?”
太后没有说话,而是扫视了一圈,立在一侧的一个女官神色慌张跪倒在地:“是奴婢,奴婢见太后娘娘着急,便自作主张出了宫。”
女官刚跪下,太后和陈朝就都沉了脸,随后太后摆了摆手,就走出了两个内侍把跪倒在地的女官拖了下去。
“最近精力不济,下面人都敢自作主张了。兰嘉可是生气了?”
陈朝犀利的眼神未敛起,凭他对太后的了解,若一个女官都管不住,那便不是他阿姐了。
“今日敢自作主张,明日就不知会做出什么了。一会我就让章丘来领人,送进慎刑司紧紧皮。也敲打敲打宫里的人。让哥儿病了一遭,我也自觉陪他的时日太短了些,待太尉府谋逆一事事了,我便带嘉儿还有让哥儿下江南走走,顺道探探安王的踪迹。京中的事,我会安排妥当。阿姐说的没错,子山也大了,孙太尉和先帝一事,也警醒了我,君是君,臣是臣。子山终究是天子,对阿姐亦或是我太过于依赖都不好。我们都该学着放手,让子山独当一面了。正好,借着我下江南的机会,让子山也磨练磨练。阿姐,你觉着呢?”
太后露出笑颜:“是啊。子山也大了,我们确实该放手了。”
陈朝:“阿姐能与我想到一处便好。我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走了。”
陈朝走后,太后脸上的笑意消散。端坐的身子一松,整个人软弱无力往后向后靠去。她的贴身女官挥退了所有侍女内侍,走到她身侧。
“娘娘,您可还好。”
太后摇摇头:“无事,我只是累了。”
自从凉州出嫁后,她就没有一日是轻松的。要做大度的太子妃,宽仁的皇后,不插手朝政的太后,更要做一个好母亲。而这一些,每一项她都做的极好。
但日以继日,她渐渐忘了怎么做一个好阿姐。她为了留后路,把自己的阿弟和拥有皇室血脉的任兰嘉凑在一起。可成婚后,眼看着陈朝对任兰嘉上了心,而且两人真生下一个嫡子。而陈朝的权势又日益增长,成家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全身心只为了明丰帝。她便有了顾虑。所以想送走任兰嘉和让哥儿,更想借机破坏他们夫妻关系。
太后捂着脸,苦笑一声。
她变了,变得自己都厌恶自己了。而她的心思,她的阿弟都看出来了。虽然没有挑破,但也借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陈朝今日的这番话也不全是因为不满,而是他早有打算。功高盖主,人心易变。他阿姐都变了,更何况他自小带大的外甥呢。帝王无情,皇权之下,谁都能保持如初。明丰帝想真正成长,真正掌权,那他必然得放权,甚至退出这权势中心。
*
昨夜让哥儿高热没有反复,这细心将养的身子底子到底还是起了用处,让哥儿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正院里又充斥着欢声笑语。
外头阳光好,但没人敢抱着让哥儿出去转圈。让哥儿便乖乖坐在榻上,抓着布老虎陪着她母亲。
任兰嘉的身子底子不如自己的儿子,休养了一夜还有些殃殃的。软在榻上,慧心拿了两份单子给她过目。
“上头那册是给三姑娘的及笄礼,下头那册是届时给三姑娘的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