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喜宣读完诏书后,萧檀几乎是如临大赦地跪下谢恩。
萧檀准备告退前,他凝望着面前人负手而立的身影,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勇气,颤抖地开口道:“陛下……”
“您是我皇兄吗?”
萧桓虽然昏聩,但却是他曾在洛阳城中相伴数十年、相依为命的皇兄。
而眼前的人,只一眼,便叫萧檀看出了不同。
对方光是站在那里便令人喘不过气,他身上自带着一种威仪,仿佛所有人只能仰望着他,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萧珩回过身,垂眸看着萧檀,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竭尽全力也无法隐藏的惶恐。
眼前的人让萧珩想起了他上一世的皇弟,晋王萧珏,对方也有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也曾经用这般惶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甚至连身上那股清澈愚蠢的气质都如此相似。
那一年,镇国公大肆清理萧氏宗室。
年幼的晋王便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皇兄,我们会死吗?”
萧珩说“不会”。
那时,在这个五六岁的孩子眼中,皇兄就是天,是他最崇敬的人。
后来,萧珩亲政,征战四方,晋王也搬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
两人一年可能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晋王昔日最崇敬的皇兄成了高座上铁面无私的帝王,萧珏时常觉得皇兄的身影离自己很遥远,像是一座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越的高山。
萧珏十六岁那年,准备迎娶容氏之女为王妃,萧珩却仍旧没有子嗣。
容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开始暗中撺掇萧珏行谋逆之事。
而这一切全都在萧珩的掌控之中,他布在朝中的眼线早将这一切通报给了自己。
当夜,他将晋王召入了宫中,请对方吃了一顿饭。
那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是两人吃过的最长的一顿饭,吃到最后,晋王主动坦白了容氏撺掇自己谋反之事,他向萧珩表态,自己绝无二心,更无意储君之位,恳求萧珩不要降罪自己的王妃,对容氏网开一面。
年轻的晋王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只要自己将这一切说出来便好了。
萧珩当即将容家家主召入了宫中,经过一番审讯,他当着晋王的面,处决了对方的这位准岳丈,鲜血当场溅了三尺。
晋王望着那颗滚落在自己面前的人头,惊颤不已。
随后萧珩下令,容氏男丁满门抄斩,女眷流放。
但这还没有结束,萧珩处置完容氏后,他将萧珏立为了皇储。
晋王亲眼看着萧珩将那把刚杀过人的刀扔在地上,对方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那双幽邃的眼瞳中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你想谋天下,好,从现在起,朕亲自来教你。”
晋王惶恐地看着萧珩,就如同多年前,他惶恐地看着镇国公屠戮萧氏一般,“皇兄,不,不……我不想当皇储,你知道我的,我这人成不了事的,皇兄,可否放过华儿,这一切都、都是他父兄的主意!她是无辜的……”
“你姓萧,你是太祖皇帝的儿子,朕唯一的皇弟,当不当储君,你以为你有的选吗?”萧珩抿了下唇角,语气讥讽,“至于容氏的处置,毋需再议,这是朕教你的第一课……”
“法不容情。”
晋王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求他,“皇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