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牧若延是真的对他好。
他没有看不起他,没有觉得他分薄了父亲的关注,没有觉得他来牧家是为了争夺什么。
只有在牧若延面前,他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私生子,只是个需要被护着爱着的弟弟。
牧深感觉一只手覆盖上来,纤细温热的五指抓住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拿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的脸。
醉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迟缓地凑过来。
牧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秋冷坚持地把手往前伸,摸了摸他的眼角。
她在确认他有没有哭。
牧深放开她的手,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本来只想安静一会儿。
秋冷觉察到他想走,使劲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按了回去,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压制不住了,眉毛拧得像个川字,下一刻一点温热点在眉心。
秋冷用手指把他的眉头抚平,小声说:“不是你的错。”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整个家的负累,但是爸爸妈妈和姐姐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和不安,他们很爱她。
可是没有人能跟牧深说这些。
他才十四岁,本该是少年人最肆意的年纪,却要仰人鼻息谨言慎行,不快乐地活着。
“不是你的错。”她又说了一遍。
少年僵着被她按住的一边肩膀,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暗,脸上是常年习惯性戴着的冰冷和防备,却在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似乎敲碎了一个角,有什么东西从被敲碎的地方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秋冷没有察觉到,她只是在心里认真的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牧深。
“你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她轻声说。
会权势滔天,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者。
所有的龃龉龌龊都会成为他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让他抽枝展叶生根拔节,将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牧家时不会有一丝怜悯。
这些狠戾的背后,有多少次像今晚这样残忍的谈话?
他经历了多少,才成为了二十岁那个叵测城府的牧家少爷。
整个音乐厅沉浸在黑暗里,远处亮着的那盏壁灯的光遥遥地照不过来。
牧深坐在沙发里,秋冷半趴在边上,一只手执着地按着他的肩膀,似乎在走神,但目光却始终是看着他的。
“我……”秋冷感觉自己脑袋很重,仔细的看了看牧深,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我看见两个你。”
牧深:“……”
秋冷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才知道?”牧深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你去哪?”秋冷眼疾手快地想要拉住他的袖子。
牧深躲开她的手,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