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莲生的反应比任何凡人都快。
他一手迅速抓住白情,将他猛地一拉,避开了即将倒下的陈公子。
陈公子因此失去了支撑,直接栽倒在地上,摔得生疼。然而,此刻他眼中的恐惧远胜过身上的疼痛,他浑身僵硬地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坠楼的尸体。
白情倒是迅速反应过来,他意识到景莲生拉了自己一把,连忙顺势踉跄着往景莲生身上倒:“啊,我好柔弱——”
景莲生还是那么反应迅速,在白情倒下的前半秒就自行退开,以至于白情也跟着陈公子一起栽倒在地。
陈公子和白情在商场门口前仆后继,景莲生则冷静优雅地把大黑伞撑了起来。
白情正要抱怨自己摔了个屁股墩儿,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凉笼罩住了头顶。
他抬头望去,只见景莲生正站在他身旁,手中的黑伞恰到好处地为他遮挡了毒辣的日头。
白情一下就幸福了,满足了,屁股墩儿也不疼了,浑身也有劲儿了。
陈公子脸色煞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嘴唇微颤,却只挤出了断断续续的“这……这……”
白情站起来,往前探头看。
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倾泻而下,将那具从高楼坠落的身躯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却也无情地照亮了血泊中那张扭曲而熟悉的脸庞。
白情愕然:“是……佟仪文!”
佟仪文,就是景水芝的丈夫。
白情是见过的,还和他一起吃过两顿饭。
联想到刚刚陈公子说所有高嫁入景家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白情不禁心下一紧,扭头看向景莲生,心中默念:死鬼,这么看来,你的重孙很可能是个鳖孙啊!
景莲生也意识到这一点,眉间凝上了阴翳。
景家又要办丧事了。
景莲生理所当然地缺席,没有出现在景家西屋之外的任何地方。
而景家其他成员对于“大少爷还没成婚所以不能见亲人”的设定深信不疑,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倒是白情作为未来大少奶奶,还是来到了灵堂。
这场丧礼并无大操大办,只有家族内部的人参加。
白情倒是从陈公子那儿听说过:那些高攀景家又死于非命的穷人们,入门的时候没有办大婚,死的时候也没有风光大葬,一红一白的两件大事都处理得非常低调,就像是这些儿媳女婿们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因此,莲城的普通市民都不知道景家出过这些事情,只有富豪圈子里口耳相传,用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灵堂里,老管家站在遗照旁边,静静地注视着景水芝,只见她一身缟素,面容憔悴,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她手中那叠厚厚的纸钱上,火光闪烁,纸灰纷飞。
景二、景三、景四也跟着恸哭。
而应知礼,则站在灵堂的一角,身穿一身整洁的老式长袍,平静专注地整理着各种物品,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与周围的哀伤氛围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距离。
白情走到应知礼身旁,应知礼察觉到白情的接近,露出微笑:“贤侄,你来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白情伸手,熟练地调整了一下香烛的位置。
白情跟师父打工了十年,干起灵堂的活那是得心应手。
应知礼微笑:“你可是大少奶奶,不必做这些粗活。”
“我还没是呢。”白情低声笑笑,“我听讲攀高枝进景家的人都会死于非命,本来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怕不是真的?”
应知礼听到这话,面不改色答:“贤侄超脱生死之外,不用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