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被摩挲得墨印泛开的句子是“此是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
尤其是“伥鬼”二字,被磨得已些许模糊,是无数次指尖滑过、目光停留所留下的印记。
白情问桃夭之:“你知道什么是伥鬼吗?”
“这我当然知道。”桃夭之好歹是个千年老妖呢,满怀信心又带几分得意地说,“伥鬼啊,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的鬼,只能跟在老虎身边,帮老虎寻找猎物,帮虎吃食,前驱引路。说白了,就是被老虎吃了还得给它当走狗,也挺可怜的。”
白情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神落在那本古籍印本上,眉头轻蹙,低声说道:“可怜吗……”
景莲生这等性情,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怜悯心,反而冷声冷气:“死于虎齿还得为虎作伥,为鬼如此,不如魂飞魄散也罢。”
桃夭之好似不同意,说道:“俗语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当伥鬼也算活?”景莲生不以为然。
桃夭之只说:“只有当人的才讲气节。”
景莲生又想说什么,却觉胸中发闷,咳了一声。
白情一直留意着景莲生的状态,此刻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强行破阵已经伤了鬼体。
他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太平广记》放回原位,说道:“我刚刚被阵法伤了,不太舒服,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你受伤了?”景莲生说,“都叫你莫要逞强。”
白情:……到底是谁在逞强?
白情和景莲生一起回了西屋,把门关上了。
桃夭之非常懂事地在外头的小土盆里待着。
厅子里,那口千年阴沉木棺材横陈中央。
景莲生谦让地说:“你既然不舒服,你先进去疗伤吧。”
白情心想:死鬼的伤比我重多了。
但他是死鬼死装,不能够直说。
因此,白情掩嘴咳了咳,说道:“可我伤成这样,恐怕只能……那样才能好呢。”
“那样?”景莲生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采补吗?”
白情没想到景莲生能如此义正辞严地说出这个词语,也是服了。
不过,景莲生这样的态度也是有好处的,证明他真的就是把这个当成一个必要治疗手段,而不是别的什么,要劝说起来也容易一些。
白情就说:“是啊,你可不可以……”
“可以。”景莲生直接掀开棺材板,“你在下面。”
白情:……倒也不用这么干脆。
好歹酝酿一下嘛。
看着白情脸色不好,景莲生只当白情病入膏肓,更加要立即抢救。
于是,景莲生只觉刻不容缓,直接伸手把白情推倒。
白情没反应过来,一脸惊讶:“不是,哥们!”
景莲生:……这个时候反而不喊老公了……
景莲生板着一张脸:“有什么问题?”
“不能直接上吧?”白情咳了咳,“就是种地,也要先松土啊!你懂吗?只有湿润松软的土地才能更好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