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官爷行行好,这人真不是小人杀的啊!再说了,小人与这位娘子无冤无仇,何必杀个娼妓呢?”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陆鸿望着曹德福努力洗刷自己的冤屈,眸子逐渐变得空邃。
“师父,您不会真听了那奸商的鬼话了吧?那奸商满嘴胡话,师父您的一世清名可不能被他给毁了。”
见陆鸿默不作声,柴小五有些焦急,
“那小兰姑娘不是说这曹德福有意纳丁香姑娘为妾么?若是曹德福他家内口子知晓此事,还不得喊打喊杀的啊。说不定这曹德福正因如此改了主意,没成想丁香姑娘可不好糊弄,这才一怒之下杀了人。”
“小五你莫慌。还记得俺曾经与你说过的么?越是谜团重重,越要抽丝拨茧。
所谓理案之事,非易行之坦途,若穷追一径,则入绝境,若另辟蹊径,方能拨云见日。
今日之案,事关死者言、生者权,更需慎之又慎,不可妄下断语。”
陆鸿细言细语,不慌不忙,与往常并无二致。
“是,师傅,俺受教了。”柴小五揉揉头,露出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无妨,你也是为了尽快查清真相,热情可嘉,”陆鸿见柴小五吃了瘪,怕误了他查案的兴致,出言安慰道,“柳大人倒好意送了老母鸡,待赵大娘炖好了汤,俺们一同去喝两碗解解乏。”
一碗香喷喷的热汤下肚,陆鸿心中畅快了许多,脑海也清晰起来。
“小五,取了府里的麻纸,写篇开封府告示,就说云香阁一案凶手已抓到,请京城的父老乡亲们不必惊慌,而后将此张于正门之上。”
“好嘞。”柴小五寻思师父终于是抓住了凶手,这案子也了结了,不禁兴高采烈起来。
正是汴京春日,气象多变之时。
晌午头上,先是起了阵狂风,密密麻麻的乌云盖住了日头,随后一阵狂风骤雨袭来,搅得天地不宁。
“三爷,属下刚才去桥头看过了,并无红绸条子,看样子三爷的机会,宜娘是放弃了。”
“哼,”李延双冷笑一声,将写废的罗纹笺团成一团掷出屋子,一字一顿道,“刀子嘴,豆腐心,怎能成得了大事?”
“倒是省了麻烦。告诉黄雀,曹德福不用杀了。还有,另外寻位汴京女子,日后我自有用处。”
“是,属下知晓了,这便去办。”那人轻轻一跃,身影便消失于瓢泼大雨中。
下昼时分,雨霁天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往汴下街而去。高的那人,微微秃顶,一口汴京本地口音,短袄褐裤;略矮的那人,着件深蓝色长衫,面白无须,左手执扇,一副书生打扮。
这条汴下街主要是卖些特供酒楼的当季青菜瓜果,更有些新鲜的猪牛羊肉之类的荤食。如今已是下昼时分,来往的客商并不多。二人眼前的这家肉铺前挂着几扇红白相间的猪肉,屠户袒胸露臂,腰间扎着的粗布围裙早已浸透了油花,此刻他正手持利刃,朝着一块还带着骨头的连筋肉狠狠剁去。
高个男子上前拱手作揖道:“掌柜的,您这生意兴隆啊!”
这屠户手上不停,抬了下头,露出两颗黑黄的板牙:“呦,瞧您这话说的,糊口罢了!客官,您要点啥?午后刚杀的黑猪,来一扇?”
矮个子的圆脸男子清清嗓,道:“我初来汴京,想开间酒楼,恰好有一菜需挑得上好的黑猪,用尖刀一寸之刃削成大片后再熬制三天三夜,方得入味,只是不知掌柜的削骨之术可有此高明?”
“客官您别不信,俺削骨恻肉的本领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既是如此,那掌柜的岂不是有自家祖传的剔骨刀?本公子今日可想开一番眼界,见识见识。”
“这…客官您稍候,”屠户放下手里的剁肉刀,转身往屋里去,不久便递给二人一把尖刀,刃约一寸长,刀把的梨木已然发黑,“这把剔骨刀是也。”
“好刀!”执扇男子大呼道,“不瞒您说,在下只是代替家父跑腿,实在不足以分辨掌柜的剔骨技术,请问可否将此刀暂且由俺带回,容家父细细琢磨后再定?
见屠户略有迟疑,执扇男子挥挥扇子,旁侧的高个秃头男子从怀中掏出几贯铜钱递给屠户。见铜钱已摆在摊子上摆成几列,屠户也不好意思再推脱,只摆摆手道:“客官随意。”
如此,二人在汴下街绕了一圈,用尽什么借刀、买刀、看刀的借口,尽数坑蒙拐骗了一兜剔骨刀。
“陆捕头,真需要这么多剔骨刀?”
被询问的人此刻正吹着口哨,将折扇塞到腰间,已然与书生的扮相大相径庭。
“李兄可知,要死马当活马医,便只能如此咯。”陆鸿“嘿嘿”几句,打了个马虎眼,未曾说明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