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也不好再追究,恰好映儿也提着风灯寻了来,青凝便同崔凛一块出了二进院,往后院去。
两进院落之间连着长长的风雨廊,崔凛人高腿长,不过走了一小段,青凝已被落下了。
青凝犹豫了一瞬,忽而小跑几步,上前拽住了崔凛的衣袖。
崔凛转头,就见她楚楚动人的瞧着他,低低道:“哥哥,我想求你件事。”
这几日她在这乌程府衙帮着崔凛做戏,想来还算称职,这会子便有胆量同他开口了。
映儿正在后头打着风灯,不远不近的尾随着,青凝瞧了映儿一眼,忽而踮起脚尖,凑近崔凛耳边:“世子,劳烦你帮我查一下蒋家桥姓吴的人家。”
她轻轻的低语间,清甜的气息便从他的耳侧柔柔的拂过,崔凛脚步微顿。
瞧见兄妹俩说体己,映儿往前凑了凑,插话道:“谢娘子别只顾着说话,小心脚底下。”
青凝有些忍无可忍:“我同哥哥说句话,怎么,映儿也要听吗?”
青凝说完也不管映儿的脸色,转头又去看崔凛,却只瞧见了他挺拔的背影,也不知他可有听进去?会不会替自己去查?
青凝有些担心,本想第二日找机会再求他一次,没成想,第二日一早,厢房的书岸上便摆了一封密信,拆开来,是本朝以来乌程蒋家桥居住过的所有吴姓住户的记载。
这里头信息繁杂,青凝挨着翻了一遍,这才大体整合出吴掌柜的家私。
原来昨日她在蒋家桥碰上的那户,正是先前儿吴掌柜的老宅。
吴掌柜原名吴仁,早年行商,娶苏州谷梁氏为妻,五年前他受青凝姑母所托,匆匆进京。他这一去便是好几载,谷梁氏于家中孤寒,竟被小西街上一个叫隋四的泼皮勾搭上了,吴掌柜自觉亏欠谷梁氏,便将乌程的老宅、钱财一并留给了谷梁氏,同谷梁氏正经合离。去岁,吴掌柜那处老宅房契上,已改成了隋四的名。
怪道都说这蒋家桥再没有吴姓人家了,原是这吴家已成了隋家。青凝上次听吴掌柜提起过,当年他走的匆忙,落了那封信件在家中,是以姑母留下的那封信至今还在谷梁氏手中,吴掌柜曾多次遣人来取,都是无功而返,至于因何无功而返,吴掌柜却是不肯说。
现下映儿去取早膳了,青凝踌躇了一瞬,也未吃早点,悄声儿出了角门,径直往蒋家桥而去。
到得昨日那扇如意门前,青凝刚要扣门,却听吱呀一声,出来一位妇人,正是昨日那位惊怒的娘子,她瞧见青凝后下意识退了一步,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青凝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直截了当:“谷梁娘子,今日便同你直说吧。我乃新任税课使谢怀安的妹妹谢怀瑾,这几日随父兄来乌程赴任,受吴掌柜所托,来同你索要一封书信。”
崔凛在乌程指不定待几日,青凝没有多少时日同她耗,不若单刀直入,说不定就能诈出这其中的因果。
“什么书信,我这儿没有吴仁的书信,你快些儿离了我家。”
谷梁氏眼瞧着有些慌,伸手便要来推搡青凝,却冷不丁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腕子,动弹不得。
青凝抬眼,便见个油头粉面的郎君站在谷梁氏身后,对她道:“小娘子是来讨吴仁那封信件的?好说好说,随我进来。”
青凝猜测这便是那隋四了,她并不敢贸然随他进院,左右这巷子里也没有行人,青凝便笑道:“有什么话,不妨便在此处说吧。”
隋四理了理鬓角的发,懒洋洋道:“吴掌柜该是知晓的,若想要回这信件,少说得拿一千两银子。小娘子今日既然登门来取,可是已备好了银两?”
原来如此,这隋四趁虚而入,引诱了谷梁氏,侵占了吴家家财,却是个没够的。他瞧着吴掌柜三翻四次来索要这信件,自然猜到吴掌柜对这封信看的极重,便攥住了不放手,想趁机敲诈一笔。
青凝只觉心中厌恶,冷冷瞧他:“这封信也不
是什么重要物件,你若是给呢,我明儿个让家兄给你送份谢礼来,若是不给,便让它烂在你手中吧,左右一分钱也别想拿。你需知晓,我同兄长如今住在乌程府衙,受的是王大人的款待,你今日不给我,明日若是我家兄长登门,怕是不好看。”
隋四一听反倒笑了,赖皮道:“我倒是谁,原是个小小税课使的妹妹。小娘子见识浅薄,也不打听打听,我隋家叔父是谁,那可是在宫中当值的大太监隋进海,便是王大人,平日也要礼让我三分。”
原来这隋四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怪道平日横行霸道。
他说完忽而放低了声音,挑衅的看着青凝,神神秘秘道:“你以为我不懂这其中的关窍?这封信是那位陆夫人留下的先令书,没有这封信件,他吴仁这些年便是侵占崔家财产,忠勇侯府崔家啊,那是什么样的世家,不拘哪房的一句话,便能让他吴仁死无葬身之地。”
“小娘子可听说过那位忠勇侯府崔世子,那可是堂堂忠勇侯与大长公主的嫡子,天之骄子,龙章风姿,年纪轻轻已是督察院御史,朝中谁人不忌惮?不巧,我那叔父却是同这位世子有些交情,若是我把这封信毁了,再让那位叔父同崔世子进言几句,你说,他吴仁会是什么下场?”
来头这样大呀,居然搬出了崔凛,青凝眨眨眼,没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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