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山是懂爱的】
靳原端着水回来,看到荀风已经换了衣服,正坐在床边弯腰挽裤腿——他的裤子对荀风来说还是过长了,躺着还好,走路会兜脚后跟。
他走过去把水递给荀风,顺势蹲下身,低头给他挽另一边。
荀风人醒了酒没醒,思考的事情又多,整个人懵懵的,变得很好引导,靳原起来以后只是捏捏他的下巴“啊——”了一声,他就乖乖张开了嘴。
“……再张一点。”靳原用拇指压低他的下唇,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小支药管,单手拧开,细管探进去,把药挤在了口腔内壁的创口上。
膏体是冰的,一抿就化,药浆凉凉地糊在嘴里,消减了伤口处的刺痛感。荀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靳原在给自己嘴里的豁口点药。
“好点没?”靳原看荀风点过药还呆坐着,又提醒了一句,“喝水。”
荀风没应声,默默地端起杯子喝水。
“你要出门吗?”靳原问。
荀风放下杯子,站起身:“去医院。”
“我陪你。”靳原想都没想就说。
“不用。”荀风侧目看他,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说:“……你今天为什么去医院?身体不舒服吗?”
“我只是刚好在我爸车上。”靳原话语间透着一股“我跟我爸不熟”的无所吊谓,说着朝衣柜走去,拉开衣柜给荀风拿外套,荀风喝了酒,又刚醒,冷风一呛会生病。
荀风讷讷地点了点头,靳原的外套上有层浮毛,他穿上以后鼻子痒痒的却打不出喷嚏,很难受。
这个喷嚏在他们下楼遇到靳南山的时候打出来了。
外面下起了雨,夜雨迅疾,下车几步路就把靳南山眼镜淋花了,他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摘了眼镜从茶几上抽纸擦镜片,擦着擦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抬眼间恍惚看见两个儿子,一个大号一个小号。
大号那个见了他喊了声“爸”,小号那个还没张口就被他身上的水汽冷着了,遮着嘴喷嚏打个不停。
靳南山戴上眼镜认出人,大号是逆子,打喷嚏的是他老婆那个玉一样的学生。
都说爱屋及乌,恶其余胥,可是靳南山却并没有因为荀明泽而对荀风心生反感,相反,他很欣赏这个孩子。
荀风身上一直有种温和的清醒感,洞明世事的通透蕴藏在平静之下,不自恃,不祛魅,如雅乐中正和平,这样的心性比单纯的懂事或谦和更难得,也更惹人怜爱。
尽管他现在已经打到第十二个喷嚏了,靳南山对他的印象依旧是“正清和雅”,值得靳原学习。
于是他客套地挽留了荀风一句:“外面下雨了,你回家不方便的话就在这儿住吧。”
“他要去医院。”荀风还在打喷嚏,靳原替他说了。
靳南山看了一眼时间,说:“病人都已经上镇痛休息了,你去能干嘛呢?”
“我没有目的,只是想去看一眼。”荀风好容易结束了一连串的喷嚏,声音闷闷的带了点空腔的余震。
他这样说,靳南山也不再留他了,看向靳原吩咐了一声:“阿野,给同学拿把伞。”
靳原很快从玄关的柜子里抄了把伞递过去,荀风接过道了声谢,绕过靳南山匆匆地往雨里走去。
靳原人没跟上去,眼神却过了很久才收回来。
靳南山是近视不是瞎,视线流转在二人之间,几秒就咂么出了点什么,他站在一边,没头没尾地开口:“他知道吗?”
靳原不解:“知道什么?”
“你喜欢他。”靳南山直言不讳。
靳原冷不丁被他点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扭过头用一种既惊恐又愤怒的眼神望向他爸。
靳南山没有因为他的缄默而作罢,抬手推了下眼镜,微微偏过下颌,目光指向茶室,说:“既然我猜对了,那我想我们现在需要谈一谈这件事——先别让你妈妈知道,在她眼里你还是个宝宝。”
像大猫叼着小猫,靳原被靳南山叼着命运的后颈皮拎进了茶室,跟他爸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