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卿站在冷风里,神色坚定,"我们母子虽入宏为质,但陛下当以礼待。若陛下强求,唯有一死。"
他至今记得那颗明珠在她剧烈颤抖时滚落在地,沾了尘埃的模样。
"陛下!"老太医的惊呼将宣帝拉回现实。北狄的箭雨已经穿透贝母窗棂,一支流矢正钉在龙椅扶手上,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可宣帝只是怔怔望着江楼月,少年因药效泛红的侧脸,深蓝色的眼瞳和记忆中的美人重叠。
直到穿着铁甲的谢知珩进来,宣帝才略略回神。
他玄甲上凝着霜,单膝触地的声响惊醒了鎏金博山炉里将熄的沉香,“禀陛下,所有刺客已清缴完毕。逃了一个使双刀的,另有十人自尽,他们定是早有预谋齿间都藏了毒,只剩了一个咬舌时被臣卸了下颌。”
“皇城森严竟混入刺客,给朕细细查问,务必揪出幕后主使!”宣帝怒极反笑,转身时龙袍翻卷如乌云压境。
阁中一众人,纷纷俯身跪拜。
“父皇,今日之事儿臣实在冤枉。”太子瞪着商芷,目眦欲裂。
“皇后娘娘到——”屋外传来内监悠长的呦呵。
鎏金殿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微甜的杏香席卷而入。
皇后一身玄色凤袍踏入殿内,金线绣制的九凤被雨丝浸透,每走一步,发间东珠便泠泠作响。她身后跟着两名嬷嬷,手里捧着鎏金暖炉,炉中沉香袅袅,却压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陛下。”她微微福身,嗓音如淬了冰,眼中却含着隐忍的关切,“妾身听闻陛下遇刺,特来请安,陛下可有伤着?”
话音未落,昭贵妃已从殿外疾步而来。她一身素白广袖裙,腰间只系一枚青玉禁步,发间一支白玉簪,衬得人如雪中寒梅,清冷孤傲。可那双杏眸却含着水光,似惊似忧,一进门便跪伏在地:“臣妾参见陛下。”
宣帝目光沉沉扫过二人,未叫起身。
皇后冷笑一声,“妹妹来得倒是巧,乐昌公主刚犯了宫规,你这样急匆匆赶来,是想向陛下求情?”
“臣妾最挂心的陛下圣体,亲眼见到陛下无虞,臣妾也就安心了。”昭贵妃抬眸,眼尾泪痣微颤,转向宣帝,柔声道:“陛下,茵茵年幼,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陛下宽宥一二。”
“年幼?”皇后嗤笑,“都能私会外男了,还装什么天真无邪?”她凤眸微眯,忽然转向江楼月,“倒是这个楼兰来的妖孽,好大的本事,勾得乐昌公主连名声都不顾了。”
江楼月垂眸不语,顺从的跪在地上叩首。
若不是商芷知道他的真面目,当真是要被这假白莲的做派给唬弄了过去。
“楼兰来的妖孽。”宣帝沉沉重复道。
殿内霎时死寂。
“皇后平日里就是这么称呼质子的?”宣帝眸中一片冷厉。
皇后立刻俯首,脸色煞白,护甲深深掐入掌心。“陛下息怒,臣妾刚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就因为有你这样的母后,才教得太子不像个储君,平日里做些下流勾当!”宣帝手中玉扳指重重磕在龙案上,裂开一道细纹。
皇后鬓边东珠随着急促呼吸晃动,在青砖投下细碎光斑。
“太子留下!朕有些话要单独对太子说。”宣帝低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商芷,“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