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取代了她的位置,感到风吹在脸上,回想起去年差不多这时间,我跟完全不同的一群人坐在火车上,吃着巧克力蛙。七月,海上的旅行,我们沐浴在阳光下。八月,在菲利普·斯弥顿家中,端着茶杯。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我冷不防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好在其他人还沉浸在告别的气氛里,没注意我突然的举动。我从箱子中翻出羊皮纸和羽毛笔,蘸了下墨水便匆匆写了起来。我需要写下来。我必须写下来。光是看见、听到、说出没有实质的语句,是不可靠的。只有文字,羽毛笔落在纸面时留下的印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存在的。我的手有些发抖,这并没影响羽毛笔自动书写起来。是我的字迹,是我的声音。写下几个单词后,我有些握不住笔,手倒下来碰翻了墨水,渗进地毯后只留下一片深色。羊皮纸上被划破了几处,仿佛狰狞的面孔,嘲弄着文字的苍白和无力。但这无法影响这些字母的真实性,它们已经顺着墨水陷进了羊皮纸的纤维之中,永远留在那儿,就算被烧成灰烬,也无法磨灭他们曾经的存在。我在心中默念着写出来的那几行字,继而不管不顾地写满了整张纸。亲爱的朱利安。最亲爱的朱利安。……朱利安。作者有话要说:傻乎乎地在文档里算错章节数量,多了八个……如果是十章到不那么羞愧了。为自己的数学水平默哀两秒。☆、我快步在走廊里穿梭着,一步跨了好几个台阶。有个老态龙钟的女巫叫起来(“注意你的形象,年轻的小姐!”),我直接忽略了她。进到六层的茶室,我马上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特蕾西!”我开心地尖叫起来,她也跑了过来。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高兴地又蹦又跳。然后,她拉着我在一把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嘴咧到了耳朵根。“你看去真不错,艾米。”她说,上下打量着我身上的制服,和胸口佩戴的的装饰。“冬青叶,很有圣诞节的气氛。”她嘲笑道。“离平安夜还有一个多月呢,但医院已经等不及换个色调了。”我翻了个白眼,但立刻跟着她笑了起来。“我真高兴你决定来探访了!你最近怎么样?”“哦,你知道布里克斯顿那片是什么德行。前两天又有一群麻瓜上街□□,抗议什么我不清楚的东西。”她一挥手,差点打到飘过来的托盘。我抓住骨瓷碟,把它放到我们之间的小桌子上,拿起一块手指饼放到嘴里。“你呢?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圣芒戈的宿舍?”“明年春天就行。基本上都定下来了。”我笑着说,看着她把饼干浸到牛奶里,又往上撒了一勺白糖。“哦,很不错,特蕾。你为什么不考虑去当糕点师呢?”“别取笑我了。这里的黄油饼干一点味道都没有,”她嚼着自己加工过的点心说,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啊,这才是饼干应该有的味道。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提前给我写信。我负责在市里选地方,知道吗?你就老老实实地通过实习治疗师的考试,这样以后你就能负担大部分的房租了。”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特蕾西告诉我,她已经向预言家日报投了份简历,还在等回复。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先当一个小编辑,接着慢慢爬上主编的位置,不幸运的话会永远当个小编辑。不过我没提那个可能性,她已经够紧张的了,不断把手举到嘴边,又得控制着自己想咬指甲的冲动。“但我想当个记者,你知道吗?我愿意到受害者的家里,去挖掘他们的故事。光是坐在办公桌后面满足不了我的笔尖。我得从拿到第一手的信息,由我来安排故事的发展,修改里面模棱两可的词汇。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很有野心,特蕾。”我说。她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掏出一根绿色的羽毛笔,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我在印刷厂里工作的时候,就得靠你了。爸爸前两天给我写了信,说约翰在打魁地奇的时候摔断了腿。丽莲和洛瑞当上级长了,而且长了个子,都需要新的长袍。我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了,”她叹了口气,“哦——别误会,我不是向你借钱,只是需要跟别人讲讲这些烦心事。如果我给家里写信,他们肯定会以为我想要钱。圣诞晚餐的气氛肯定会很美好,‘哦,爸爸,谢谢你寄给我的钱。’‘不客气。你现在有工作了吗?’‘暂时没有,而且我还欠了两个月的房租。’‘干得真不错!也许再过十年你就能自己负担每周的伙食费了!’”她的声音大了些,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她的速写羽毛笔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啪地跳到桌子上书写起来。我逮住了羽毛笔,以防它将我的茶杯给当成墨水瓶。它愤怒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停下来,在我手中嗡嗡地振动着。特蕾西从我手中接过笔,把它塞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