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笑声有些突兀跟刻意。姜万里站起来,走到柳夜白跟前,问道:“你笑什么?”
柳夜白道:“你说狗仗人势,简直太好笑了。你倚仗着明月阁的声势,恫吓面前这群小辈,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狗仗人势’?”
霍离应和道:“就是、就是。”
姜万里被驳了面子,怒气直冲天灵盖,扬起右手就要给柳夜白一巴掌。
只是他的手刚扬到半空,就被柳夜白毫不费力给拦住了。
柳夜白道:“你既然不讲道理,那本姑娘也略微懂些武力。”
姜万里右手被握住,一时抽不出,只能扬起左手去救,不料左手一瞬也被制住。而且他越用力,柳夜白的手就攥得越紧。
姜夫人见状要上去救夫,被凌平和霍离一左一右拉住。
柳夜白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这次的盗贼非同寻常,只要被盯上了,很有可能就要被灭门。他们让你撤离,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安危考虑。你不撤就算了,出手打人算怎么回事?你就是吃定了明月阁的弟子不会还手!”
说到此处,场上的明月阁修士无不露出敬佩感激的目光。
姜万里打人不成,想将手抽回来,柳夜白却不给他机会,反而要将他的手腕捏断。
柳夜白道:“据我所知,明月阁派弟子前来捉贼,是分文不取的。你却挑挑拣拣,当菜市口买菜呢。还要告状,好笑,只听过学堂垂髫跟夫子告状,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还没断奶吧。”
厅内明月阁弟子听到此处,各个咬紧牙关。同门间面面相觑,都不想第一个笑出声来。
姜万里想打面前这巧舌如簧的白衣女子,手却被对方紧紧制住。想去明月阁告状,那便真如这女子所言,连小儿都不如,一时羞愤,只道:“你、你!”
姜夫人见夫君受辱,挣扎着想从凌平、霍离手中脱身,不料这两位手中力道也是大得惊人,无奈只能哭喊道:“相公、相公!”又对柳夜白吼道:“贱人,放开我相公!”
柳夜白闻言捏得更紧,姜万里疼得大叫。
眼见自己手腕要被这女子生生捏断,姜万里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神气,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柳夜白道:“很简单。你先前打了别人一巴掌,总要还回来吧。”她在厅内环视一群,问道,“谁被他打了,想不想还回来?”
一名白衣弟子捂着半张脸站了出来,先是看了眼凌平,凌平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打回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那名白衣弟子顿了顿,对柳夜白拱手道:“多谢姑娘为我出头,不过温玄师兄常日总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我还是不打了。”
柳夜白心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过一时想扭转这小修士的想法也有点难,于是道:“那让他给你道歉,总可以吧!”
被打的白衣弟子点头。
柳夜白看了眼姜万里。姜万里心领神会,对着那名捂脸的白衣弟子道:“对不起。”
柳夜白道:“诚恳点。”
姜万里疼得直抽冷气,几乎要哭出来了,道:“小仙师,对不起,是我错了。”
被打的白衣弟子道:“没关系。”
柳夜白终于松开手。姜万里甩着被捏红肿的双手,在厅内跳着呲哇乱叫。
凌平见事态已基本解决,与霍离对了个眼神,一起松开了制住姜夫人的手,同时道:“多有得罪,请原谅。”
姜夫人瞪了凌平一眼,挤出两滴眼泪,哭啼啼朝着姜万里跑去。
厅内,姜家夫妇一个嘶嘶乱叫,一个哭哭啼啼,吵得人耳朵都要冒烟。
柳夜白冲凌平摊了摊手,道:“这里实在吵得很,我出去走走。”
凌平点头。柳夜白见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打断道:“谢我的话,回头说吧。”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夜白迈着步子往外去了。
柳夜白在姜府绕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与凌平相见的池心亭。
她负手立于亭中,借着月光,望着平静的水面出神。
忽然,她的视线落到池中一片黑黝黝的事物上。
一团黑色的东西漂在水中、若隐若现。像是水草,又像是……
头发!
不!柳夜白可以肯定,就是一顶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