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纸笔,正在细细地研墨,模样一丝不苟,好像没有任何事能打扰到她。
若能让时光暂驻,此刻何尝不是最好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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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皇帝在场,对吴阅先的审讯更像是一次走过场。
司礼监的郑合敬读完对他的定罪,另有左韫和一名锦衣卫迫使他抬头,几次问他:“认不认罪”这样的话。
吴阅先咬着齿关不开口,锦衣卫又碍于皇帝在场不敢用刑。
“我没有写反诗,也从没想过谋逆。”吴阅先嘶声道,“我只是想给百姓讨个说法,你们逼死我一个,后头还有无数个,你们贪生怕死,难不成还要杀尽大齐的忠臣么?”
秦酌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下子错过好几句,连忙偷看郁仪的手稿将遗落的部分补上。
审讯到了僵局,郁仪听见司礼监的几个人私下里谋划着要不要动刑。
皇帝派身边的内侍说先把人犯带下去一会儿再审,然后将张濯叫进了屏风后,显然是想再商量几句。
趁着这个档口,郁仪借口出去一趟,找到了陆雩。
“我想见吴阅先一面。”她轻声道,将银子塞给陆雩,“问他两句话就成,你能不能帮我行这个方便。”
陆雩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平平静静道:“他是要犯,盯着他的人很多,现下司礼监那边在商量着用私刑,我倒是能带你去一趟,但是至多一炷香的时间。”
郁仪忍不住问:“你像是知道我会来?”
“其实昨日户部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张状子,让指挥使准许你一同听审。”陆雩面不改色,“与其谢我,不如谢张尚书。”
郁仪抿了抿唇,跟着陆雩去了关押吴阅先的牢房。
吴阅先的神志有些涣散,郁仪叫了他两声,他才勉强睁开眼。
他眯着眼,像是在辨认:“你……”
“吴郎中,你还记得谢云华吗?”郁仪的声音很低也很快,“二十三年前,他被污通敌,满门抄斩。”
吴阅先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你是何人?”
他接着昏暗的灯光看向郁仪的五官,轻轻摇头:“你不是谢家的后人,二十三年前的谢家,没有这么小的女娃娃,就连遗腹子都不可能这么。”
郁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谢云华可曾交给吴郎中一本账簿?”
“你是为了它来的啊。”吴阅先闭上眼。
他轮番受刑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你以为司礼监想杀我,就凭区区一首诗吗?他们找它找了二十年,现在只有我死,他们才能彻底放心。”他又睁开眼睛,“可惜了,小姑娘,我没法信任你。”
吴阅先的声音越说越低,双目浑浊已至气息奄奄。
陆雩在门口咳了两声,示意郁仪时间到了。
郁仪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塞进吴阅先的手里:“这是内服的伤药。”
走出内狱的门,郁仪对陆雩道谢。
陆雩将她塞给自己的银子还给她:“不必谢我,我只是在还你那日的人情而已。”
顿了顿,他又笑道:“也是我该谢你,愿意将她的事再告诉我。”
他说这话更像是叹息,眼中又带着淡淡的释然。
郁仪回到坐席后,秦酌小声告诉他,皇帝已经决定改日再审一次,今日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