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住进疗养院的那天很巧正是夏至。
湖区迎来假日,沿岸满是天南海北汇聚于此的游人。
沿着主路不断向前,朝与景点正相背的坡道行进,疗养院的大门就矗立在万松岭静谧的林道旁。
与其说森田疗法有效,倒不如说是相似的环境让夏理时常产生回到了大院的恍惚。
这让他渐渐有了静下来思考的余力。
偶尔在日记中提及年少的往事,寥寥几笔,又仿佛仍有道不尽的万语千言。
看护会选在游人相对较少的时段陪夏理出去散步。
往往徐知竞就等在客厅,带些夏理以前爱吃的点心。
有时下雨,那天便成了徐知竞的幸运日。
夏理有更多的时间待在院内,总归会和徐知竞产生些交流。
“我要去纽约了。”
或许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
徐母令徐知竞转去了一所位于纽约的大学。
近些年徐知竞的父亲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也算是提前让他收心,真正回到他应当走的道路上。
说这话时,夏理就和徐知竞一起坐在长廊尽头。
眼前是被雨水挂得潮湿的繁茂紫藤,身后则是带着白噪音的恒定冷气。
夏理很喜欢坐在这把长椅上出神。
紫藤花架在林荫间延伸,总让他想起对徐知竞的初见。
他其实明白自己回想的并非是眼前的徐知竞。
旧年的花谢了就是谢了,再怎样相似也不会是令他惊艳不已的那一眼。
“放假回来陪你。”
徐知竞陪夏理望着檐外落不尽的雨,林间忽而传来几声鸟鸣,让他的话形成了一道短暂的停顿。
“等你开心点了,我再接你过去。”
夏理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
他的眼睛在雨雾后很缓慢地眨了一下。
慢到像是倦怠地闭眼,到底又半抬起了眼帘。
接他过去做什么呢?
还是当一件熟稔的玩物,去承载所有肮脏欲望吗?
夏理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游戏。
恨与抗拒都在越过极限之后骤然回落,变成一种心空,就连平静与妥协都再算不上。
[7月16日,雨。]
夏理这天写不出日记。
除了日期与天气,剩下的就只有一行行空白。
连日的雨水不停,医生不希望让夏理的情绪一再受到影响。
隔了几天才提起这件事,旁敲侧击地聊到什么都没能被记录的七月十六日。
事实上,夏理并不回避徐知竞的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