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立派八百载,诛邪魔、护苍生,乃仙门正道之翘楚。”
问心殿内,檀香缭绕,殿顶悬着的三十六盏青玉宫灯将整个殿堂映照得如同白昼,地面铺就的白玉地砖在光亮中泛着温润光泽。
殿中央高台上,一位身着月白广袖道袍的仙师负手而立。
此人一副中年模样,面如冠玉,三缕长须在胸前微微飘动,头顶束着莲花冠,腰间悬着一枚玄天令,上面的字倒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望着台下五十余名屏息静立列成方阵的少男少女,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尔等历经重重考验,今日能站在此处的,皆是根骨清奇、心性纯良的修道种子。”
余幸站在第三排靠右的位置,低垂着眼睑,余光却将殿内布局尽收眼底。
他身着粗布麻衣,腰间空空如也——那柄师尊赐他的短刀早已藏在了山门外某处。
他刻意让呼吸显得急促,双手微微颤抖,与周围那些既紧张又兴奋的少年们别无二致。
“然则……”仙师话音陡转,广袖翻飞间一面青铜古镜已握于掌心。
镜面光滑如水,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符文,“三月前魔教总坛虽被夷为平地,可仍有少数余孽在逃。”
他眉目间闪过一丝锐利,扫过台下每张面孔:“今日这叩心关,便是入宗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映照出殿顶宫灯的倒影,那光芒竟比实物还要刺目几分。几名站在前排的弟子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却又不敢移开视线。
余幸将头垂得更低,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关,师尊说此鉴可照神魂本源,为此特意还传了他《敛息决》。
但此刻亲眼见到这传闻中的法器,仍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
仙师轻拂镜面,似笑非笑地踱步下台。忽然,他扬起袍袖,指向右侧第六排一个穿靛蓝短打的少年:“你。”
“近前来。”
那被点中的少年浑身颤抖,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哆嗦着向前跌去。
当少年走到玉阶前时,仙师毫不犹豫地将照神鉴对准了他。
镜面上赤色光芒一闪而逝,原本清澈的镜水突然变得浑浊,继而浮现出一团团蠕动的黑影,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镜中翻滚。
“果然。”仙师冷笑一声,镜中黑影愈发浓重,“你体内流淌着魔教的血脉。”
“不!仙师明鉴,弟子冤枉——”少年仓皇后退,话音未落,仙师广袖一挥,一道红光闪过,头颅掉落时脸上还凝固着惊愕。
颈腔里涌出的鲜血喷溅在白玉地面上,分外刺目。
无头尸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殿中一片死寂。有女弟子捂住嘴,强忍呕吐的冲动;几个站在死者附近的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仿佛那鲜血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仙师掏出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面。
染血的帕子飘落在尸体上,很快被浸透成赤红色。
“魔教妖人诡计多端,常以柔弱外表惑人。”他抬脚碾碎滚到跟前的头颅,脑浆在靴底发出黏腻声响,“不过倒要谢他为诸位试镜。”
他缓步走向另一侧,镜面再次亮起:“下一个。”
余幸浑身肌肉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当指尖触到空荡荡的束带时,他猛然惊醒——该死!
现在自己只是父母双亡的采药童子,一个来求仙缘的可怜人。
想到这儿,他强迫自己放松肩膀,缓缓将手放下。
“你在做什么?”
仙师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
余幸抬头,发现仙师不知何时已看向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殿内温度骤降,余幸能感觉在胸腔里的心脏急如擂鼓。
此刻他清醒地知道,但凡说错任何一字都会立时当场毙命。
一息,两息……
余幸身旁的人已悄悄挪开少许,生怕被牵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