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试着挑水下田,做一个寻常普通的农妇,但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浇淹了田,做的饭菜焦黑。迟叙无奈,他要面见皇帝告御状,把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元滢滢放在家中,委实不能放心。
迟叙买了一个丫头同元滢滢做伴,这在乡下可是稀罕事情。农户人家素来节省,连一粒米落在饭桌上都要捡起,哪里舍得买丫鬟。小丫头勤快,能做饭下田,还可以陪伴元滢滢说话。迟叙这才放心离开。临走前,迟叙交给元滢滢一个香囊,告诉她如果自己两年不回来,就拆开香囊,按照里面所说行事。
他把全部身家都留给元滢滢,身上没有一文钱。迟叙心想,他尚且年轻,去往京城的路上可以边走边挣银子,可元滢滢不行,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香囊中所放是一封和离书和一张简短书信。迟叙心道,假如两年他仍然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说明他斗不过权贵,已为人所害。为了不牵连元滢滢,他就放她自由。
两年中,迟叙狠下心不去打听元滢滢的消息,彻底和她断了联系。他一个穷书生和上位者相争委实艰难,经历百般波折,他终于得见圣颜,把证据一一摆出。
迟叙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如此平静,无一丝波动起伏,似是在讲别人的事情。说罢,他垂首看向地面,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为他澄清真相还是轻轻放下。
好在皇帝并不昏庸,他听罢后大怒,直言要严查,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朝堂上站着的都是顶替他人的酒囊饭袋,而像迟叙这般有真才实学的学子,却要籍籍无名地在乡下过一辈子。
皇帝派人查清真相,翻出了两次科举的策论,果真和迟叙所说的一致。他的策论另辟蹊径,想法大胆,和他本人很是相似。皇帝颇为欣赏迟叙的为人和他的文章,当即把状元的名头还给他,又命他亲自督办科举徇私舞弊一事,迟叙领命。皇帝又道,迟叙年轻有为,可曾婚配,如果没有,朝中大臣有适龄的女儿。
能得皇帝亲口提出,亲事一定是上好的婚事,女方地位尊贵。迟叙断然拒绝,说家中有妻,一直在等他回去,不能辜负。
皇帝便不再提及此事。
迟叙捉住了一批以权牟私的黑心官员,他们都做过抢人文章,顶替身份的恶事。迟叙还之以学子迟来的公道,但其中不乏有五十岁的老秀才,得知未中时已郁郁而终。
做完差事,迟叙匆匆去寻元滢滢。
第417章
元滢滢却不在小镇。
迟叙派了许多人去找,才在另外一个城里找到元滢滢的身影。她和婢女住在一间小院中,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迟叙的妻子。
迟叙将两年中发生的事情仔细捋了一遍,才知前因后果。原来迟叙把香囊交给元滢滢后,本是嘱咐她两年后再打开。元滢滢虽有买来的小丫头陪伴,但心中寂寞。她听了迟叙故意说出“从此不读书”的丧气话,以为她余生都要无望,和田间地头做伴。元滢滢心中惨然,怨恨自己看走了眼,整日埋怨迟叙不争气。
在元滢滢看来,一次考不中就多考几次,杜秀才都能考上,迟叙明显比他厉害,总能得中。可迟叙却就此放弃,真令她失望。
元滢滢轻捶枕头,余光瞥见迟叙离开时留下的香囊,立刻拿起,心中不忿,暗道:迟叙说两年后才可以拆开,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她偏偏要现在就看。
打开香囊,元滢滢看到了和离书和信。迟叙觉得两年未归,他应是遭遇了意外,为了让元滢滢不生出怀疑追查到底,他便在信中做出一副嫌弃口吻,说早就忍受不了元滢滢的骄矜模样,要另寻清净。读罢,元滢滢痛哭一场,大骂迟叙混蛋,她都没有因为他未中举而和离,迟叙竟然先嫌弃她了。
元滢滢当即搬离了小镇,拿着和离书去了官府恢复自由身。元滢滢才不要再等下去,难道等到迟叙亲口和她说和离,遭他羞辱吗。
因元滢滢的自作主张,迟叙气的胸膛起伏。他拂袖离开,决意从此不管她。但迟叙总是狠不下心肠,尤其算算日子,他留下的银子恐怕快要花光,就又给她送去了一笔银钱。
元滢滢收到一大包银子,问了何人所赠,侍卫按照迟叙吩咐没说,元滢滢也没继续追问,心安理得地收下。迟叙越发郁闷,气元滢滢竟半点想不到他身上去。他强撑着一口气,不主动找元滢滢表明身份,不时地送东西过去,只等着元滢滢主动发现他已经做了官,能成全她昔日心愿。
但直到梦境结束,迟叙都没有同元滢滢见上面。
醒来后,迟叙怅然若失,他大概能懂为何在元滢滢口中,他是一个落榜书生,因多次不得中灰溜溜地跑到乡下去。只是迟叙不理解梦境中自己的所做所为,非要争那一口气做甚,平白浪费了许多和元滢滢相处的时间。
之前因为奸官利欲熏心,让人顶替了迟叙的名字,他才屡次不中,只能靠找证据告御状澄清真相。奸官一派以荣王爷为首,今世荣王爷为皇帝厌弃,官员们也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不敢再做出调换名字之事,迟叙顺利中了状元。他领了官职做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要查往年科举,看奸官昧着良心做了多少恶事,为荣王爷的罪行上再加上一笔。
唐士程自然也梦到了元茹重生的一世。因元茹的隐瞒,她顺利嫁给唐士程,又让元滢滢和刘子皓结了姻缘。
大婚当日,唐士程回房,未推开屋门听到元茹询问婢女。得知元滢滢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刘家,悄无声息地成了刘子皓的妾室,元茹神情松快。
元茹道:“姐姐做事莽撞轻浮,竟甘心做那种人的妾,丢了元家脸面,爹娘一定痛心罢。而是虽是纳妾,但我元家好歹是官宦之家,刘家竟不办礼,门前连红绸都未挂出,如此草率敷衍,可见姐姐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唐士程攒眉,元茹声音惋惜,但仔细听来有幸灾乐祸之意。元茹平日里在他面前经常倾诉,说长姐待她如何不好,但二人同为姐妹,她不会心生怨怼。如今看来,元茹竟是唐士程最讨厌的表里不一之人。
是夜,唐士程转身去了书房。这之后,元茹多次想同他亲近,但唐士程一想到元茹在房中说的话,便同她拉开距离。元茹见他如此,倒是慢慢接受,想着唐士程肯定另有隐情,可能是事务繁忙顾不上儿女私情,待过些时日就好了。
唐家和睦,元茹无糟心事情,便再一次地关注起元滢滢和刘子皓。她无法彻底忘记两人,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元茹以为自己事事比元滢滢强,只一张脸落了下乘,为此始终耿耿于怀。另一个是她旧日情郎,即使明知刘子皓不是良人,但过去的种种回忆让元茹忍不住关注他。
诚如元茹所料,元滢滢在刘家的日子不好过,她本就不擅长心机,在宅院中处处受欺负。但因为她的美貌,无论旁人如何陷害污蔑,刘子皓总舍不得罚她。往往当着几个女人的面,刘子皓会厉声呵斥元滢滢,说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从此不敢再犯。但众人等来的不是元滢滢受笞打,被立规矩,而是听到房中的婢女说,刘子皓在床榻上哄着哭泣的元滢滢,要她以后学聪明点,即使想害人,也得收拾干净,免得落下话柄。
刘子皓疼惜元滢滢至此,完全出乎元茹的意料之外。想她前世,想嫁给刘子皓反而遭遇羞辱,思绪浑浑噩噩之下见到了唐士程,生出了悔意,怨自己识人不清信了刘子皓的话。但清白已失,她没了重新择婿的机会,进刘子皓的后宅是唯一的出路。元茹母亲用了诸多人脉,又赔上一份厚重嫁妆,才将元茹以姨娘的身份送进刘家。彼时,刘子皓已娶妻,有了几个妾室。她虽有了安身之所,但日子并不好过——几个女人的心机和手段层出不穷,害的她整天在祠堂罚跪,月银膳食被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