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怔怔地注视着前方,说:“我饿了。你会不会做阳春面?”
“你还没吃饭?”沉泠见她眼皮肿,唇口有血丝,感到胸腔又酸又胀。
“我忘了看消息,在等你回来。”伍桐说。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等你回来,伍桐之前也说过很多次。
可对现在的沉泠来说,这像是粼粼波音,奏响了他心湖中的春之咏调。她饿着肚子,等他回家。这个事实令他心脏微热发麻,似有蚂蚁爬过。
“没做过,但我知道怎么做。你先吹头发,我出去买细面和猪油。”
说完,他把吹风机塞进伍桐手里,出门了。
沉泠没开车,扫了辆单车一路骑行来回。等红灯他都没有耐心,心中切切,好像离开伍桐一小会儿都难捱,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想起她难受却不肯坦言的模样,他也跟着难受。
可他又兴奋得要飞起来了,逆着冷风,衣角飞起,脸被吹得生疼,心中的激颤却无法被吹平,愈行愈烈。
沉泠想起今晚,他和赵玥去苹果核找阿初,阿初哥边给他们调酒,边问他近况。
沉泠坦言说,他正在一个人家里乖乖做一只小狗。
赵玥以为他醉了,拍他脸:“你果然还是在沉家待疯了。”
他笑着摇摇头,视线不知聚焦在哪里。
阿初是沉泠在福利院唯一的好友。沉泠被接回沉家后,阿初刚过十六,离开福利院外出打工。沉泠借他钱学调酒、开酒吧。从前可以信任的人,却不能将他置于险境。沉家的纠葛境况阿初一概不知。
于是沉泠模糊背景,说:“我被人所劫,折磨后断了腿,出逃时身无分文。只在路边用外套换了些钱,乘公车去了两个地方。”
他抿了一口酒,回忆那时的苍茫无依,和绝境中残存的微望:
“我先去找了亲生母亲,行至她家门口,退却了。
于是我便去找许咲伊,我想我守了她三年,不仅将她作为爱人呵护,更待她如妹,以报童年恩情,也许她会在危难之时给予我一点点帮助。可她父亲也涉事,容不下我。她只听她父亲的话,将我赶出去,让我不要再出现在许家。”
赵玥闹归闹,第一次听沉泠谈及那段走投无路的苦楚,一时也无言。事发之时她正在国外,本就对沉家的一切置身事外,虽然可怜这个继外甥,她也没想过要牵扯其中,将自己撘入。
“你没有想过dna入库吗?以你亲生母亲的个性,我想她们家会接受你。”
沉泠以指绕杯,觉得杯中的这个玻璃果核很熟悉。但他确实有些醉了,只摇头说:
“我既然过门不入,自是不愿了……自许家离开后,我差些寻死。只是倒在了去的路上。很可笑,偏偏冻晕在垃圾堆里。”
这么落魄寂寥的一生,怎么努力都爬不过眼前高耸如天的峰,求不来一份属于他的爱。他一定是上天的弃子,微末草芥活过短短十八年也足够了。
他喉中似因苦而塞,脑海中浮现伍桐狡黠的笑,又沁了甜:
“却有一个人将我捡起,要我属于她。她总是嘴上不饶人,似是贬低我、拿我取乐,却其实关心我、陪着我。
她怕我疼怕我冷,丢下我又会回来寻我;明知危险重重却愿意信任我、收留我;对我要求严格,实则期待我不荒废人生而功成名就。
有她在我好像就有了家。有她在……活着就不是为了赴死,是为与她在一起的那些,绚然闪逝的璀璨光景,和熹微的信念与希望。”
他竟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可以如此欢喜。
-----------------------------
酸雨汁:谢谢老婆们的猪猪留言和收藏
周烨:我只接受单人整章,后半章这个发春的麻烦叉出去
沉泠:疯子还是永远开不了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