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每次入宫,小太子总要跟在她身后,每每陛下与皇后娘娘赏赐的宝贝,他都要趁她入宫时塞到她手中。
她闺房中有一口大箱子,里头塞的全是他送的东西,有精致的小胡刀,鹿皮的拨浪鼓,还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入宫便不大能见得到他了,只听说陛下给太子开了蒙,文武并举。
再后来,她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写了好文章,得了太傅夸赞,她替他高兴,知道他狩猎受了伤,她为他担心。
这些没来由的情绪,她归结于对儿时玩伴的关心。
萧景辰静静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他却能感觉到她在难过。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偷偷摸摸她的脑袋,可是不行。
魏甜说得没错,他们都长大了。
他只是看着湖面,见几圈螺纹荡漾起,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收线。”
魏甜乍然清醒,她第一次收线,速度跟不上,萧景辰握住鱼竿,手把手教她,神情认真。
魏甜有恍惚的一瞬,觉得眼前人似乎也没有变。
小时候他得了新东西,也是一定要将她教会为止。
有了萧景辰的帮助,鱼线飕飕往上移动,举起鱼竿举起来,却是一只不知道谁掉下去的绣鞋。
魏甜与萧北冥相视而笑。
唯独阿鲲不满地鸣叫了两声,异常失望。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半条鱼也没钓上来。
等到太子身边的内侍过来喊,才知宴席竟要结束了,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过去。
萧景辰打发那内侍道:“你回去复命,便说孤立刻回去。”
那内侍躬身行了一礼,也不乱瞟,径自退去了。
萧景辰站起身来,将那鱼竿收起来,那鱼竿是请工匠特意打造,便于收缩,这时再看,便像是一根粗些的狼毫笔。
魏甜见了有些新奇。
萧景辰将那鱼竿收起来,递给魏甜,道:“喜欢垂钓,并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也不必遮掩。这柄钓竿送你,时常拿出来用,可别浪费了。”
魏甜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怎得,喉咙竟有几分酸涩。
这些年,因为她的顽皮活泼,给母亲惹了不少祸。
说自己不喜欢垂钓,是因为在世俗人的眼中,世家女子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习针织女工,熟读女戒,垂钓若放在男子身上,那叫洒脱,可若是放在女子身上,那便是大逆不道。
她收敛自己的脾性,并不是因为害怕世俗的目光,而是不想让母亲再因此承受流言蜚语。
可是太子告诉她,不必遮掩她的心性。
他没有因为她教与公主的那些对她有异样的眼光,也没有因为她掩饰自己喜欢垂钓而觉得她表里不一。
魏甜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握紧了手中那柄小巧的鱼竿,像是抓住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东西。
阿鲲还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歪着头看她。
魏甜笑了笑,将腰间那枚荷包解下来,最后几个小鱼干也倒在台矶上。
阿鲲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