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还纳闷,也不是请安的时辰,儿子怎么破天荒来她这,等臭小子开口要江山图,她才道:“你啊,絮絮送什么东西你都敢收。这江山图,陛下从前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几回,还是等到絮絮十岁那年生辰,才割爱给了自己的女儿。她虽弄坏了你的画,可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好意思叫她拿这样珍贵的东西来赔?”
陆琸没有解释,他只是从清霜姑姑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幅画,紧接着便道:“母亲,儿子对魏甜没有非分之想,还请母亲日后不要再拿儿臣玩笑了。”
宜兰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平日里你也就与魏甜说得上几句话,你若对她无意,那对谁有意?”
陆琸沉默了一瞬,“儿子暂时没有议亲的想法,只想专心朝政。”
话罢,他抱着那幅画便告辞了,独留宜兰一人在屋里长吁短叹。
那个下午,陆琸几乎什么也没做成,只是将那幅江山图展开,一个人静静看着发呆。
他的亲随守墨看不下去了,才道:“公子,公主肯将这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你赔礼,必然是将公子看得极重,公子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
陆琸抚了抚那画,垂眸道:“天下谁人不知衡阳公主讲义气,明事理,出手阔绰,兴许这也只是她随手一赐而已。”
守墨无奈道:“即便如此,那公主也是看重公子的。明日皇后娘娘开宫宴,公子早些去,备上厚礼送给公主,这样也算是回了公主这赠画的心意。”
陆琸微微一愣,觉得守墨说的在理。
可是他想到萧絮絮与母亲的对话,便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母亲有意于魏家的魏甜,可絮絮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明日还要从中撮合。
她从前袒护他,替他出头,也许只是将他当成流浪的猫狗,而并非在意他这个人。
他的家世并非勋贵,官职也不过是翰林院的七品小官,虽说将来还有望升迁,但到底比不上皇家的尊贵。
他又拿什么去争呢?
*
马车出了巷子,萧絮絮便道:“去将军府一趟。”
小梨小杏瞧了眼外头西斜的日头,担忧道:“殿下这会儿再不回宫,定是要撞见太子殿下的。”
太子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到时公主又要被“念经”了。
萧絮絮道:“我就是去见甜甜,我保证见了一面就回宫。”
小梨没法子,只好叫车夫调转马头。
将军府离陆府不过隔了两个街坊,府邸并不算恢弘,但却胜在小巧精致,颇有江南园林的特色。
将军府的门房时常见这位衡阳公主,才看到车架,就已经派了婆子到二门里去报自家姑娘。
魏甜梳着朝天髻,一身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笑起来如目如弯月,雪肤花貌,额间的花钿显出这个年纪特有的灵动美丽,她迎上来道:“见过公主殿下。”
该有的礼数不少,却可见眉眼间的亲昵。
萧絮絮不是重礼数的人,在她眼中魏甜就是一朵小娇花,需要人随时呵护的,她将人扶起来,揽着就走进将军府,穿过厚厚的影璧,便能看见中庭花枝繁茂,蝶影翩翩的景象。
穿过游廊,便到了厢房,魏甜六岁起便与父母分房而居,她的闺房并不一味饰以金银摆设,反倒以玉器古董为主,布置得古色古香,温馨闲适。
两人就着一张方案坐下,便谈起了心事。
多年的默契,一见好友,魏甜就知道她心中有事,“絮絮在府里用完晚膳再走可好?”
在魏甜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饭。
萧絮絮叹了口气,“也罢,回去了撞见皇弟,指不定要听完唠叨才能用晚膳,倒还不如在你这里用完膳再回去。”
魏甜道:“太子殿下自幼承训,端方克己,因此对旁人的要求也高,并不是真的想要唠叨。”
萧絮絮撇了撇嘴,“难为有人愿意说他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