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瑞栀使了个眼色,瑞栀便将那诗作传至珠帘后靖王殿下那里。
萧北捷看过诗,这是一首咏桃花的诗作,整首七言没有提到任何一个春字,却将春意写得极为到位,诗作虽然中规中矩,难逃闺中女儿的柔情小意,却也有可取之处。
一炷香后,所有贵女的诗作皆被呈至靖王案前,他一一看过,却在翻到一处空白的画作时愣了愣,他仔细瞧着宣纸上的署名,正是之前那位薛三姑娘。
倘若之前装扮朴素,或可推到她在家中不受重视,无人疼宠上,但是这张纸上,除了名字,她却不肯多写一个字。
若非她真的不通笔墨,那便是她丝毫无入靖王府之意。
萧北捷抬首,看向贵女们的席位,那位薛三姑娘正同旁边的侍女说着话,眉目沉静。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倒觉得今日这场春宴开始有意思起来。
不大一会儿,章皇后便借故退至幕后,问道:“捷儿,除了正妃之位,你还要从这些贵女中挑选出两位侧妃,你瞧着,可有喜欢的?”
萧北捷垂了眼,看向那张空白的宣纸,道:“母后,儿臣觉得,长信侯府的三姑娘不错。”
章皇后听到他的话,一愣,旋即道:“不行。侧妃之位,同样重要,如今你在朝中根基不稳,你父皇对国公府的态度亦不明朗,正需要靠姻亲获得扶持。”
萧北捷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他已经退让了许多,正妃之位已经按照母后的心意来选,可如今连个区区的侧妃之位,他也做不得主。
章皇后看出来儿子不高兴,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便缓和了语气,道:“你若真喜欢薛家的姑娘,以妾礼抬入靖王府也可,本宫料那薛振源也不敢不答应。”
萧北捷也平静了下来,“一切听凭母后安排。”
恰在此时,隆昌皇帝身边的邹善德宣道:“圣上驾到——”
章皇后忙从珠帘后走出行礼,萧北捷亦跟在其后行礼。
隆昌皇帝缓缓登上主位,他俯视着下首行礼的贵女们,半晌才道:“都起来吧。”
这场春宴因为皇帝的到场显得更加隆重,众人愈发屏息凝神,唯恐出错。
隆昌皇帝抚着手中的念珠,龙目扫视一周,想到方才在前殿时收到太后的那封家书,心中一时有些复杂,他问道:“薛家嫡女何在?”
宜清在下首,一听隆昌皇帝提到薛家嫡女,她浑身一激灵,忙上前行礼叩首道:“臣女薛宜清,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薛宜清心中此刻又紧张又高兴,在座这么多贵女,陛下唯独点了她,难道是有意选她为靖王妃?
薛宜清跪在原地,屏气凝神,一颗心怦怦乱跳,如在云端。
隆昌皇帝看着跪在地上难掩慌张的女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觉得,燕王如何?”
薛宜清听见燕王二字,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下意识道:“陛下,今日,不是替靖王殿下选妃吗?”
她反应过来,生怕隆昌皇帝将自己赐给那个已成了废人的燕王,拼命地磕头,哭着道:“陛下,臣女……臣女早就对靖王殿下一见钟情,恐怕……恐怕配不上燕王殿下。”
隆昌皇帝此刻的不悦已经达到了巅峰,他虽然知道长子恐怕这辈子无法再站起来,只能做个废人,但他仍是自己的儿子,眼前这个女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嫌弃他的儿子,足以触动他的逆骨。
他平静道:“长信侯便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御前失仪,邹善德,遣她回府,若无旨意,不得再入宫。”
邹善德知道朝着门口一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小内侍便将宜清请了出去。
邹善德在帝王耳畔轻声道:“陛下,薛家今日有两个姑娘入宫,方才那个,是继室柳氏所出。长信侯正经的嫡女,是原配乔氏所出的薛三姑娘。”
隆昌皇帝闻言才瞧见殿中静静跪着,一言不发的那个姑娘。
这姑娘穿着打扮之素雅,令他也觉得惊讶,隆昌皇帝问道:“你呢?你觉得燕王如何?”
宜锦跪在下首,她沉静的心开始因为这句话浮起一丝紧张,可那紧张,不是因为畏惧隆昌皇帝,她叩首,答道:“回陛下,燕王殿下龙章凤姿,在臣女心中,他是守卫北境的英雄,亦是能为陛下分忧的良将。”
隆昌皇帝飞快地转着手中的念珠,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她容貌出挑,比之章漪也毫不逊色,其父薛振源在朝中多依附国公府一派,并无实权,再加之太后在家书中说的那番话,薛家这个姑娘,确实是燕王妃的不二人选。
私心里,他不想长子死,如今长子性命垂危,昏迷不醒,太医方才来报也只是摇头,他只有听从钦天监的说法,死马当活马医,替长子娶个王妃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