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冥的眼神冷淡至极,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多谢母后关心,燕王府的人手还够用,不劳母后费心。”
章皇后便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你啊,还是这么倔。本来你这次回京,母后便打算替捷儿和你在燕京名门闺秀中挑选王妃,可谁想到……”
萧北冥冷了脸色,他握紧袖笼下的手,几乎不能再想起那个姑娘,他垂眼道:“儿臣谢过母后,但儿臣已然如此,不愿再拖累别的女子,母后替二弟相看就好。”
章皇后假模假样收了眼泪,安抚道:“你是皇家的子嗣,纵使……,你若想,母后一定为你找个名门闺秀,只是你……”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既然你不愿,母后就不提了。你好好休养,我会让捷儿时常过来探望。”
萧北冥没有再说话,疼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也让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与眼前之人周璇,他没有再说话。
章皇后并不介意他的怠慢,起了身,又严厉叮嘱邬喜来骆宝等人好好照料,便带着萧北捷走出了内室。
出了内室,她脸上再无一丝悲意,只是沉着脸,“也算是便宜了他,捡了一条命回来。”
萧北捷看着自己的母后,尚且年轻的脸庞上仍带着少年人的纯真与不忍,“母后,皇兄已经这样了,日后儿子会给他寻个清净之地外放,母后停手吧。”
章皇后瞪了他一眼,瞧着还在园中等待的圣上辇舆,边朝那边走去,边道:“等什么时候你坐上了那个位置,再与本宫说这件事。”
萧北捷有些挫败,却无可奈何。
隆昌皇帝背着手站在燕王府梅园内,梅园肿了一大片梅花,只是这个季节,梅花并未盛开,显得春庭寂寥。
隆昌皇帝对这个庶长子的情绪极为复杂。
一方面,庶长子的出身并不光彩,几乎见证了他的失控与被人算计。
另一方面,除了性子,长子确实比皇后嫡出的二子更为优秀,甚至在民望上,长子一度超过自己。
他对长子,忌惮多过疼爱,如今燕王伤了腿,他心底虽松了口气,但深深的担忧也逐渐滋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北境战事依靠燕王指挥,燕王用兵如神,在北境百姓心中无异于战神转世,忽兰王族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如今,局势却大为不同。
隆昌帝看着简朴的燕王府,开始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庶长子。
长子几乎对一切事情都不关心,也没有欲望,赏赐的府邸这么多年依旧是原样。
帝王之道上,从不怕身怀贪欲之人,最可怕的,是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的人。
萧北冥,就属此例。
一直等到章皇后出来,隆昌帝才渐渐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后。
皇后与后宫那些嫔妃都不同,他们年少夫妻,一起走到今日,从情分上来说,早已超过了夫妻之情。
当初皇后设计张氏爬上他的龙榻,他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愤怒,可后来,他渐渐能够理解她。
那时他登基日久,却迟迟没有子嗣,根基不稳,她这个皇后首当其冲,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朝堂,民间,后宫其余嫔妃给她的压力,远远超过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所以她才会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他原谅了她。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庶长子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隆昌皇帝看着皇后的脸,道:“此次军需案就到此为止,朕不会再追查。但皇后,有些事情,该适可而止。”
章皇后怔然楞在原地,她面上不显,心底却泛起惊涛骇浪。
圣上也许什么都知道,只是未曾发作。
隆昌帝叹了口气,“你若是仍不放心,便挑个人守在他身边吧。这月底宫中的春宴,你既替捷儿相看,不如两桩事一起办了。”
章皇后垂首,忙低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