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卿,可否让老夫换上整齐衣装,写下这最后一纸遗书?”
他身后,一道身披黑袍的媚熟倩影,静静点了点冷媚臻首。
“多谢,老夫,有愧先帝。”方清松提起狼毫,轻轻沾墨,于身前宣纸上挥墨走龙。
“尔已是郎中,官至三品,亦是问虚境大儒,尔门下儒生方元,位列户部尚书,位高权重,尔本当知君臣之道。”
苏璃霜负手背月光而立,素手拿起早已积灰的道德录。
“这朝,这世,这燕云,又有几许由己,又有几许由人?”方清松停笔,低叹。
“且替老夫,转告女帝一句话,她那皇位,得来不正,天下必反。”
“这大周王朝,终不归她。”方清松合眸,静静道。
“唯有人皇一脉,方可永固九州,还的天下永世安宁,老夫拼的这朽躯,也得让那东方侜曦退位。”
“迂腐。”苏璃霜淡淡道,“这八位异性王,何不是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方清松怒而睁眸,双瞳泣血,气机已断,只剩这浩然正气维系他虚灵不灭,冷道。
“她害死先帝!害的大周王朝四分五裂!致使人皇一脉断绝,不得归这燕云!若论狼子野心!她东方侜曦可比这八头狼更贪!”
“你又怎知人皇一脉血脉已断?”
苏璃霜清冷眸光扫他一眼,似怜悯,又似是叹息。
“你,说甚?”方清松泣血瞳孔一凝,清须颤抖。
苏璃霜拂去道德录的尘灰:“堂堂问虚境大儒,被迂腐思想封固,只抱腐朽之念而终,可悲,可叹。”
“呵……呵呵……原是如此,原来,先帝血脉未绝……”
方清松老泪纵横,拍腿大笑:“老夫不恨了,不恨了……”
他大笑着,面色释然,渐渐断了气机。
苏璃霜伫立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拂袖拂灭这书房烛火。
今夜的皇城,注不太平。
夜不收与黑衣捕快,杀得皇城中人头滚滚,鲜血如泉。
少卿大殿,少年捧着大理寺志录,静静翻看,小手不时抚过身旁盘卧着的白狐。
这时,殿内烛火突兀摇曳一瞬,白狐也慵懒睁开眸子,扫了眼那冷艳倩影,又颇为不快地合上。
“小姨,你回来啦?”
上官云合上手中古籍,轻笑。
苏璃霜负手伫立,清冷月光透过大殿门纱,将她这冷艳媚熟身子勾勒出几分孤立于世的清冷仙韵。
她静静看着眼前性子温和尔雅,外表清秀人畜无害的稚嫩少年。
这静坐大殿安静看书的少年,怕是尚不知,今日校场中那些血腥肃反,和今夜皇城中的滚滚人头,都因他而起。
上官云好奇望着突然出现大殿中心的小姨,歪歪头。
“嗯……怎的了?云儿脸上有东西吗?”
苏璃霜突然有种捏捏少年小脸,把他发冠揉乱的冲动。
想了想,还是免了。
“这大理寺志录,看的如何了?”
她褪去如墨外袍,只披着单薄黑衣来到少年身侧坐下。
“看至大周律法与大理寺刑罚了。”
“此书,先莫看了,且放下。”苏璃霜挽起墨云长袖,提笔研墨。
“明日,随我早朝,面见女帝。”
“嗯?”少年一愣,眨眨眼,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