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刚从公司或者应酬场面赶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不管再匆忙,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到狼狈,和他严谨的性格,稳定的情绪相映衬,头发永远梳的一丝不苟,西装裤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灯光下,眸子很亮,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很亮。
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予欢与他的视线一碰,装作若无其事地扭回头去。
她是准备走了的,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场面因为程靳时的到来,重新火热起来。
予欢琢磨着,这会儿如果走了,势必会把众人的焦点移过来。还是再坐一会儿,等一等吧。
坐在予欢身边的女同学叫魏萍,是她以前的同桌。予欢还在英国的时候,一次魏萍来找予欢打听出国的事,两人重新联系上了,不过最后魏萍还是没有出国,至于原因,魏萍没有详细告知,予欢懒得问。予欢不是热络的性子,两人这几年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联络不多,感情却一直在。
“诶,他怎么来了?”魏萍在耳边悄声说道。
予欢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拌在米饭里,喝了酒,没吃多少东西,胃里空的难受。酒店的菜她是吃不太惯的,不好吃,也不新鲜,全是调料,吃完嘴巴口渴得不行。
还不如老丛做的家常菜好吃,新鲜蔬菜配大白米饭,她能一口气吃两碗。
予欢闷头吃着饭,像没听到魏萍说话。
灯光璀璨处,程靳时坐在另一张桌子前,男同学们都坐在那里,也有不少女同学凑过那桌去,举杯邀酒,笑声熙攘,不绝于耳。
程靳时手里举起的酒杯里是橙黄的液体,不像酒,好像是某种饮料。这样的场合,按理说应该喝两杯再走,但他今天明显不是为了喝酒来的。酒是不喝的,再劝也没用,他的性子一贯如此。
以前予欢认为,程靳时好像另外一个她,他有他的坚持,他的骄傲,和他的倔强。然而后来,等到他们重逢后,她又发现,他的倔强早已在过去的很多个年月里,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程靳时不再是另外一个她了。
又或许,打从一开始起,这个想法就是错的。
那天直到最后,两人的目光再没有交汇过,予欢却始终感觉得到身后那两道似有若无的注视。
—
予欢是提前走掉的。
她喝的不多,酒量太差,走路倒是不晃悠,就是脑袋有些晕。予欢起身和班长告别。
班长走不开,不放心她一个人,说:“让魏萍送你下去吧,代驾叫好了吗?”
“在路上了。”予欢看了看身后,正要说不麻烦,她自己可以走,魏萍已经走过来,挽住予欢胳膊:“我送你下去吧欢欢。”
予欢的车停在酒店外面,当时找地下车库入口没找到,索性就停在路边,她和魏萍乘坐电梯到一楼。魏萍一直把她送到门口,两人才分开。
早春料峭,予欢走出酒店,迎面一阵风扫来,连忙埋下脸,往衣领里藏去。
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伶仃,几片云飘散在周围,雾气缭绕,真像广寒宫。予欢收起视线,低下头,将双手揣进大衣口袋里,盯着路面上灯光投下的树影慢慢走着。
身后传来一道喇叭声。
路面很宽阔,予欢头也不回,专注脚下。
车子驶到跟前的时候,予欢才反应过来,茫然抬起头,转过视线。
云层将月光覆盖,周边的景物都被藏进了浓稠的夜色中,程靳时坐在车里,深邃的眼睛,浓的像这夜色一样,看着她说:“上车。”
予欢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是程靳时。路灯暗淡,车厢里更暗。她没想到程靳时那么快就出来了,迟疑一下,伸手朝路口指了指:“我代驾到了。”
不远处,代驾骑着折叠车过来,问予欢:“美女,是你叫的代驾吗?”
予欢刚点头确认,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程靳时下了车。
身高腿长的男人走到身边,空间一下多了逼仄感。
予欢莫名朝他看了眼,程靳时接下她的目光。
“把你车钥匙给我,去车上等我一下。”他的语气很温和,没有太多情绪表露。
予欢听懂了程靳时的意思。这会儿她脑袋很沉,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废嘴皮子,把车钥匙给他便上了车。
他的副驾驶没有人动过,靠背调整的是她习惯的距离。予欢系上安全带,正要闭上眼睛休息,程靳时已和代驾师傅沟通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