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冥远先是瞳孔放大,他低头那女子满脸恨意,如藤曼般紧紧缠绕他,困得喘不过气。
他打掉伊雪手上的刀,下意识将她击出几米远。
伊雪趴在地上,满头豆大的汗珠,口中又吐了许多乌血。
兰格玉见状,赶快去扶伊雪。那女子明明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为何想先去扶她?
那姐姐恍如凋零燃烧的玉兰花,最后竟能迸发如此力量。
这其中有何隐情?
“为何背叛我?”萧冥远眼里闪过怀疑,他冷冷地看着伊雪,眼底的温柔荡然无存。
背叛,又是背叛,这是绕不开的宿命吗?
“那个雪天遇到你,如今便悟了,我只配当你的棋子罢了,”说着伊雪扶着地,转向兰格玉,“这位妹妹,你以为萧冥远是什么好东西吗?他究竟要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留我我这些年,为的就是今天!这就是我的下场!”
伊雪颤颤巍巍地指着萧冥远,满眼恨意。
萧冥远默不作声。
“小妹妹,我没有底牌,只能赌,一旦赌输了,就是用命还。”说着,豆大的泪珠从伊雪脸上滑落,粉黛混成泥,与脸上乌青的伤分不明白。
争吵之际,萧冥远逐渐恢复理智,他看着她的眼眸,那狠戾当然无存,只有欣慰的回应。
他突然读懂了,但已经晚了。
“还不把毒妇拿下!”王琮卿未曾想突发状况,他只让她服了药,以此逼迫萧冥远。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她竟破了局。现如今,骑虎难下,萧冥远他是不救也要救了。否则上面怎么交代?
王琮卿继续大喝拿人,引得十余名侍卫冲进府内,欲意把伊雪捉拿,可被萧冥远示意阻止。
“王兄不必如此,这是私事。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将死之人,能奈我何?你们退下吧,待我仔细盘问她。”萧冥远顿了下,“放心,断不会放过她。”只是轻轻一瞟,眼里透着刀剑般的肃杀。
王琮卿见状,懂再咄咄逼人便成他不是人。他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偷摸观察片刻,也退出去,只留几个人在门口守着。
萧冥远察觉王琮卿走后,接着马上把伊雪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脉博,脉息渐渐放缓。
“为何自作主张?”
“你救了我,见了娘最后一面。没有你,我已是孤魂野鬼。”伊雪颤颤巍巍抬起手,柔声安抚着萧冥远的心绪。好像他每次到访怡香楼那般,她只管为他斟茶,听他讲朝局变动,她则把收集好的消息转交给他。
为了那些消息,她游走在达官显贵之中,卖笑倒是家常便饭,只是也曾无数次跪在那些权贵面前,任其蹂躏。
漫漫长夜,她身体流了太多血,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只能紧啮下唇。
“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她默默念着儿时娘亲哄她睡觉的歌谣,泪水从眼角留下,直到干涸,她便也入梦了。
她从未告知他自己受的这些苦,她怕他嫌弃。她身下已是千疮百孔,溃烂的脓疮提醒自己,怎敢有其他奢望?
只要萧冥远每次到访,看到那玉人公子的笑,她便已知足。每次他仿若一道光,就像那年初雪,照进了自己被搅得稀烂的心。
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呢?不晓得,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安葬了她可怜的娘亲,她便答应,这条命都是他的。
“你明知,我有办法救你。”萧冥远抱着她的头,紧锁双眉,啮着后齿。
“大人怎么救…咳咳,救下来又如何,为我引得明日朝堂一片风雨吗?”
“那又如何?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萧冥远从怀里掏出一张赎身契,是他专门从怡香楼花了三千两弄到的。
“伊雪,快看!不要睡,我现在带你走。”萧冥远手里的契纸发抖把赎身契放到在伊雪白得发紫的手里。伊雪摇摇头。
“公子,我开心地很。你看我这次。。。演得多好,快…夸夸我,王琮卿暂时不会找你麻烦了。愈发听不清你的声音,好难过,不能多看…看你…”伊雪喘着粗气,萧冥远侧耳靠近。
伊雪抬起一只手,凑到他耳边。
那只手最终没有触到他的脸庞,倏地一下,落地了。
伊雪死了。没有余地的寂灭。
八年光阴,足以改变一人。她跟了他,从眼眸清澈的少女变成风姿绰约的花魁。
她只知要做有价值的人,这样他才会留着自己。
曾忆那年飞雪,低云薄暮,她鹑衣百结,行及穷途。他银狐锦袍,矜傲绰约。
一梦浮生,恨君相逢非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