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姜夔
阿斗直到三个月后,还如同做梦般难以相信刘升的存在,喃喃道:“我怎么就多了个哥呢?”
“就是,咋就多了个哥呢,还是亲的。”黄月英笑吟吟地翻着锅铲,拍了拍锅沿,道:“过来给师娘吹火。”
阿斗哭笑不得道:“师娘你别炒花椒行不,这喉咙被呛的,我都快背过去了。”
月英正色道:“眼看就得入冬了,炒干这几大锅,供你们宫里吃用呢。”
时隔汉中平定已近一季,桐叶泛黄,大雁南飞,班师凯旋之际,不知不觉又是深秋。刘备回成都后便一病不起,每日传诸葛亮到榻旁商量事宜。
治军,内政有孔明;财政,士族管理有法正;外交与领地事务有庞统,刘禅无心可操,只得搬了个小板凳,前来找月英恭聆教诲。
况且他也有许多事要问,这世间只有黄月英会明明白白给他一个答案。
“师娘。”阿斗正色道:“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认真回答我。”
“有屁就放。”月英嘲道。
“你说……赵子龙,会是我爹不,我总觉得……我跟大耳朵长得也不像……”
黄月英手持锅铲,靠在墙上,爆出一阵大笑,又不住抹眼泪,阿斗忿道:“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算了!”
月英笑得全身酸软,招道:“你过来,师娘与你分说。”
阿斗蹙眉道:“你知道什么?”旋凑上前去。
“啪!”
阿斗大叫一声,冷不防挨了黄月英狠狠的一耳光。
他料不到月英亦有习武,出手带着女子武艺的阴狠力道,当时打在脸上火辣辣,后劲却是疼痛难忍,只觉万针掼刺,左脸登时肿了起来。
阿斗痛得流泪,月英却笑吟吟道:“谁教你混说这话的?”
阿斗明白了,黯然道:“谢师娘教诲。”
月英却嘲道:“谢什么教诲?你知道师娘为何打你?”
阿斗答道:“我是太子,这话不能乱说。”
月英又招手笑道:“谁要教你那肮脏玩意了?来。”
阿斗哪还敢上前去?只不住后退,道:“师娘,阿斗错了。”
月英嘲道:“主公身染重病,如今拖着病体平定汉中,为的是谁?若不是他亲生,你道这益州上下数百勇将谋臣,个个如狼似虎,谁容得你?”
“赵子龙当年长坂七进七出,救出你娘甘倩,你陷他一片忠心于何地?子龙守了你这许多年,你只以为他是你亲父,才把你当回事?自己两个儿子都没空照顾,有那心思替你送命?”
“你当子龙看你像你娘,心里时刻打着醃杂龌龊念头?”月英又笑道:“我只以为你心窍开了,多少上道些,未料……”
那话直刺阿斗心窝,令他难受得很,仿佛一瞬间心头所想,俱是被剥光了赤裸裸呈在光天化日下,“我错了!”阿斗恼道:“我知道了!”
月英笑吟吟道:“你纵不是主公亲生,哪天众叛亲离,我看子龙也得拼着性命不要来护你,知足点罢。”
二人相对半晌无话,月英便转身去炒那花椒。
过了许久,阿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师娘,你撕下来的那页……给我成不?”说毕把青囊经从怀中掏出。
月英却是头也不回,道:“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