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破只记得,他八岁时喝过祝双衣酿的酒,难喝死了。
那天他到喜荣华,一开口就要两壶破红尘。祝神回房以后吩咐容珲,店里的破红尘,给来了的一人一壶,让他们都尝尝。就说是掌柜送的。
后来到了半夜,他睡在床上,仿佛都能闻到楼下飘上来的酒香,只是分不清哪一缕来自贺兰破手里的破红尘。
就像现在,隔了那么远,酒气还能传到这间屋子。祝神闻着,像破红尘,又不那么像,似乎还夹杂着别的酒味。
祝神动作一顿。
屋子里有酒香,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下一瞬,眼前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影。
祝神被握住双肩,跌跌撞撞倒向身后的黑暗。
他往后退着,闪躲不及,失去了支撑,下意识抓住那个人的衣袖,脚腕被什么东西边棱一绊,两个人齐刷刷陷进床里。
祝后脑没有撞到床板,被压在他身上的人伸手护住。
他枕着对方的掌心,还没开口,听见耳畔低低一声:“祝双衣。”
像贺兰破小时候生病,受了风寒时,因为难受,在夜里那样喊他。
——“祝双衣,祝双衣。”
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时祝神就逗他,仗着夜里看不见,问贺兰破:“你哭啦?”
“我没有。”还是很浓的鼻音。
祝神说:“你就是哭了。”
“我没有!”
“就哭了就哭了!”
然后贺兰破哇的一声哭了。
祝双衣就舒坦了。
“祝双衣。”
贺兰破把头埋在他颈间,又低声喊。
祝神脊背放松下来,本要放手,想了想,又从后背伸上去放在贺兰破肩头,像以前哄他那般很轻地拍了拍:“贺兰小公子……喝酒了?”
“嗯。”
想来贺兰破是醉了,竟会有来有回地回答他,还抵着他脖子点点头。
过了会儿,祝神又听见他嗓子沙着小声问:“……你怎么不来找我?”
祝神说:“你哭了?”
“我没有。”
“真哭了?”
“……没有。”
“你就是哭了。”祝神说,“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