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在嘴里化开,他先坐起来,就着贺兰破的手送了药,随后掀开被子下床,对那副他抱着闻了一夜的身体不再有丝毫留恋。
容珲从贺兰破房里果真拿来些随军厨子做的糕点,虽说为了便于储存做得不甚细腻,总归比祠堂的伙食好些。
祝神漱过口,披了衣裳,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问容珲:“今早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着哪间屋子牌子变白了?”
“白牌子?”辛不归正伺候贺兰破洗脸,一面递着帕子一面转过来,“今儿我去看老五和李折,他们门口的牌子就翻到白面了。”
祝神问:“他们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倒是没有,一顿饭吃六个馒头。”辛不归回忆着,又觉着哪儿别扭,“但昨天还求爷爷告奶奶地求我们放过他们,今早又无所谓了。”
容珲听着,点评道:“这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对。”贺兰破在旁边擦手,开口道,“老五如此尚且不说,李折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辛不归应和,“李折贪财怕死,光被我们追那一路就不知道逃过多少次,昨夜那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就坐以待毙了?”
容珲说:“难不成有跟你们谈判的条件了?”
“要是有,又何苦折腾这两个月。”祝神放下点心,“贺兰小公子,不妨带他们过来看看。”
上了床是“给我闻闻”,下了床就是贺兰小公子,贺兰破不咸不淡地扫了祝神一眼,把帕子往盆里一扔,转身领着辛不归走出去:“这就去给祝老板抓人。”
容珲目送人出门,扭头问道:“小公子这是生气了?”
祝神正要喝茶,一脸莫名其妙:“有吗?”
那边两个人走在路上,贺兰破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辛不归亦步亦趋跟走后头:“公子你慢点!”
贺兰破停住脚,从手里捏出一枚小药丸拿给辛不归:“找个瓶子装起来,回去找人看看里头都有些什么。”
辛不过不明所以地接过,放眼前看了看,忽睁大双目:“这不是祝老板吃的吗?”
他望向贺兰破:“你偷人家药做什么?!”
贺兰破一眼睨过去。
“……”辛不归当即低头,浑身摸索起来,“我之前有个药瓶在哪儿来着……欸公子你等等我!”
紧赶慢赶不多时到了老五他们房里,只见二人同桌对坐,有说有笑。
辛不归进去押人,贺兰破只倚着门皱眉,似是察觉出不对。
老五和李折,壳子还是壳子,一个满身横肉,一个瘦骨嶙峋,偏偏眉眼间那股贪生怕死的贼气没了,浩然清明,像换了个里子。
他按捺着没说。沿路回去,李折和老五走在前头,贺兰破看着人不吭声,辛不归还在琢磨今早的事儿。
琢磨着琢磨着,辛不归就问出声来:“祝老板……是祝双衣吗?”
说完又一下醒神,立即给自己捂住嘴,两个眼珠子慌乱打量贺兰破。
整个府里都知道贺兰破这许多年天南海北一直在找一个人,只有辛不归知道那人叫祝双衣。
那晚在黑店,他问容珲,祝神认不认识祝双衣。
容珲知道,以贺兰破和祝神对彼此的态度,他说不认识,那是欲盖弥彰。
他回答辛不归:“有些关系。”
辛不归像贺兰破一样几乎一瞬间就以为祝神便是祝双衣。
容珲又说:“但掌柜的不是祝双衣。”
辛不归不信,可他瞧容珲神色,却像没有半点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