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穿原忽然感到很无力。并且怀疑祝神真的是个野人。
他叹了口气,越诊,脸色就越难看。
这人身上毛病太多了,他是真没心思给自己揽事儿。
见祝神还盯着背后那一背篓药草不放,陆穿原瞪了他一眼,转身过去在里头翻找。
一面翻,一面问:“几时开始服用裂吻草的?”
祝神对着他的背影,慢吞吞重复:“裂吻草?”
陆穿原停下了动作。
他直觉这人脑子不大对劲。
“你……”陆穿原扭过头,掂量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祝神没有迟钝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道:“我是祝神,不是祝双衣。”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怔。
“祝神?”陆穿原觉得他这回答太奇怪了,便进一步试探道,“那谁是祝双衣?”
祝神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谁是祝双衣?
他的目光定格在陆穿原脸上,记忆却逐渐渺茫了。
连带着祝双衣这个名字一同在他大脑里回响起来的,还有小鱼。
小鱼总是被他从那张高高的木床上抱到院子里,像抱一株花草一样,他以小朋友要多晒太阳的名义把小鱼安置在那张摇椅上。
从下面仰着头冷冷看着他,小鱼总是一副臭脸的模样对他说:“祝双衣你烦死了。”
祝双衣从不觉得小鱼真的烦他。
小鱼喜欢他,只喜欢他,最喜欢他。祝双衣看得出来。
除了小鱼,他想起的还有隔壁奶奶,还有村子里许多面目模糊的人。
祝神坐在山洞冰冷的岩地上,喃喃道:“我是祝双……”
不。
还没说完,他后背乍然起了一层冷汗。心里有个声音逼迫着他反驳道:“我是祝神,不是祝双衣。”
为什么要这么说,祝神不知道。是反应使然。
陆穿原瞧他是有点魔怔了,便不再多问,怕说得多了,惹人入瘴,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他把手里一株毛茸茸的草药递过去,又从兜里摸出一把生芝麻:“嚼了,咽下去。”
祝神木然地接过,才放进嘴里,又听陆穿原说:“别急着吞,慢慢嚼。”
祝神这株草和这把芝麻嚼得很慢。
不是他不想吃快,而是一吃急了,当即就吐,他不得不细嚼慢咽地吃,一吃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以后,胃里泛酸的感觉压下去,再捧着粽叶,祝神总算能喝点水进去了。
喝了水,他仍是饿,趁着陆穿原不注意,抓起旁边的果子吃了一口,登时直犯恶心,迫不得已还是吐掉。
这时陆穿原正准备给他裸露出的伤处上药,听见他偷偷摸摸吐东西,就从背后探出头来:“再饿都忍着,你这肠胃毛病大了,往后只能喝药汤。”
祝神的上衣卷到胸上,手放在后颈处拎着,过了半晌才回应:“一直吗?”
陆穿原坐在他后头,摸了摸他凸起的脊梁骨,哂笑了一声,没说话。
祝神想一直喝,他还不乐意一直照顾呢!
一时上完药,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是个要下一天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