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悬腕微颤,鼻尖的汗滴落在纸面,身体绷直,嗓音僵硬:“我不知道。”
“那就写。”贺兰破字字威压,“不会写,要我教你?”
油灯的烛火忽然闪动了一下。
八岁那年隆冬除夕,贺兰破也坐在这样的油灯下,在这样陈设的一间屋子里,编着第二天要送给隔壁奶奶的竹篓。祝双衣揣着热热的八宝鸡回来,他们秉灯对坐,吃得口舌生香。最后祝双衣抱着他回房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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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神此时才从小霁粉造成的眩晕与昏迷中醒来不久。
容珲照例等人上去收拾好,再端着茶水和药连同吃食送去四楼。
这次祝神似是疲倦至极,以往从未醒得这么迟,下头人一直守到半夜才听见断断续续的摇铃声。
容珲敲门进屋时,祝神和衣卧坐在床,眉头微蹙,正垂目发神。房中窗户半开,月下清辉洒在他碧蓝色的绸缎袖子上,像滚着一汪翠色轻波。
容珲轻声道:“二爷。”
祝神眼珠微动,转头看向他:“你来了。”
容珲笑笑,搬来矮几放在榻上,又依次摆好茶饭,唠嗑似的:“怎么这次……累着了?”
祝神闭眼揉揉鼻梁:“做个梦,越做越奇怪了。”
起先是梦见大蛇吞吃白衣师父,现在白衣师父没了,梦里出现另外一个人。
远,实在太远。
那个人远到祝神根本看不清。
他只能感觉到对方从很远的地方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而梦里那只青色大蟒,总在阻止。
一蛇一人,他们彼此间不停地缠斗,斗得越久,祝神醒来时就越疲惫。
每一次入梦,那个人似乎都离他更近了一些。
越近,祝神就在梦境里陷得越深。
这次足足睡了一天,也不知是梦的缘故,还是小霁粉用得多了。
他扫一眼香炉,开口时也很疲惫:“下次试着减轻剂量吧。”
容珲说:“是。”
祝神伸手拿药,刚要放进口中,又想起什么,便问:“刘云如何?”
“还没有消息。”说起这个,容珲才困惑着嘀咕,“不对啊,按理说,这会儿步二姑娘已经去找天听教,他也早该回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祝神凝眉思索一瞬,正打算吩咐人去查探,窗口竟凭空射来一支飞箭,捆着字条,钉入墙中木柱。
容珲作势便往窗外看去,可秋风萧萧,月色森凉,除了一片青黑屋顶,外头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他取下字条递到祝神身前。
祝神打开,纸面上清晰可见刘云字迹:
二爷家中生变,速来。
容珲当即变了脸色:“这!”
祝神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