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做了饭,然后一起吃完了那顿饭。他已经对那顿饭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她好像一直在试图和那两个孩子聊天。
后来白川百穗就开始关怀他的孩子们,还总是催他去看孩子们。
第一天白川百穗要求他那么做的时候,他很想出了门直接右转去打小钢珠,可是白川百穗半路就给他打电话。他到了家,见到了孩子们,白川百穗还让孩子接电话。
这样反复一两次,他只好就范。
从夏天到秋天,“孩子”这个有些陌生的概念在他的心里逐渐复苏。当他们带着孩子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他被白川百穗强迫着,和孩子们一起戴上了发箍。
看演出的时候孩子们看不到,他就和白川百穗一人抱起一个。
他看到白川百穗不过一会儿就涨红了脸,却不好意思开口,他就从她怀里接过来。
她去买了冰激凌,小惠一个,津美纪一个,他也有一个。
她自己不吃。她似乎什么都不太吃。因为她在吃药,所以很多东西都在忌口,也因为她因为生病没有吃东西的食欲。
他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吃掉了。
然后,白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趁他回头的时候咔嚓一下拍下他们的照片。
他慢慢地习惯了每天清晨走出卧室就能看到她的日子。
她的精神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差。有一天她杀了一个咒术师,然后又和五条悟吵了架。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被他抱回家。她哭着说让他哄她。
结果不知道怎么,最后他竟然枕在了白川的腿上,然后听她絮叨了很久那些有的没的。
也是听她絮叨,伏黑甚尔才记起自己的一些往事。
他记起自己幼时被关在了全是咒灵的忌库里,最终留下了嘴边的那道疤,还记起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偷了父亲的一把咒具,然后终于从禅院家那厚厚的高墙里翻了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他还记起他后来遇到那个他爱的人,和她住在一起,他们在一个秋天填了婚姻届,然后又有了一个孩子。
他想起他看她的最后一眼,那是在火化之前,她病了很久才走,脸色带着病人的蜡黄,静静地躺在那。
他怀里抱着小惠,让小惠和妈妈说再见,小惠没有说话,他最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走出门,再走进来,看见的便是骨灰了。
白川也很瘦,他躺在她的大腿上,甚至感觉有些硌得慌。不过看她哭成那个可怜样子,伏黑甚尔还是没有说什么。
伏黑甚尔那天之后纳闷了很久。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难过的是白川百穗,被安慰的是他呢?
这个怪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许多事呢?
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后来他们还是住在一起,一起过着对他来说平凡而又珍贵的日子。
春天到了,妻子的忌日也到了。不管别的日子过得如何,去见妻子的这一天一定不能让妻子担忧。
伏黑甚尔早早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
他原本不想打扰百穗的,因为她才没睡两个小时。可她觉轻,即使他的动作极轻,她还是醒了。
她用那些值钱又讲究的小玩意打扮伏黑甚尔的时候,伏黑甚尔只觉得那是因为她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莫名的讲究。
当她把那一叠照片递给他的时候,伏黑甚尔不由得多想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多想了那么一下,毕竟他没有别的值得祭拜的人,这件事也并不那么难想到。
他看着那叠照片,想起那天百穗鬼鬼祟祟地偷偷拿着相机对着他们拍来拍去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些照片不错,有了这些,妻子肯定能知道小惠现在过得很好了。
和以前不同,今年他似乎有了不少长进,可以坐在墓边,好好地和她聊一聊小惠,也聊一聊自己。
伏黑甚尔还想和妻子聊一聊白川百穗。
可是,他和百穗认识了那么久,他不爱拍照,百穗也不爱给自己拍照,他到现在手里都没有一张百穗的照片。
于是他问百穗要了照片,一张看起来有些傻气却又颇为可爱的照片。
他坐在妻子的墓前,拿着那张照片,笑着把这个小女孩介绍给了妻子。
他想,命运女神还是眷顾他的,这或许是他用自己糟糕透顶的人生换取的又一个礼物。
他甚至还想,他们会不会就这么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