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禩
纯血人类已经销声匿迹,每个个体的信息都是机密;至于燎原,更是遥远。
他成长的军团,指挥层以及在荣耀中战死的先辈,纯血人类占据相当数量在过去数百年的历史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荣耀;
但作战对象多是燎原的事实又让将军被血统的自卑与耻辱渐渐侵蚀。
被荣耀与耻辱这截然相反的极端相撕扯,宛如焖锅般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他的心,非得对自己施以肉体上的极致痛苦才能稍微缓解。
可就算痛苦已经演变成他麻痹自己的快感;心中的煎熬仍然无法减弱分毫。他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份荣耀;却也卑微至极,宛如溺水之人死死拽住救命稻草般,不愿放手。
谁能包容自己?谁能认可自己?谁可以代表当今帝联同自己一样血统不纯的该死的杂种们?
不是只有建立这个政权,以武力和文化横压域内种族,不断拓张迈进,裹挟境内亿万生灵屹立于星间的纯血人类了吗?
只有人类再度辉煌,甚至击败燎原,去征服银河,才会让自己这般杂种存在,成为一个个被征服种族中,最为普世的常识!
自己的一半来自燎原才不是一个可以玷污荣耀的错误。
……
与端木平流层友好交流后的营地之中,已经没有了一片完好的家具。
手下人将情报分门别类的整理成纸质,又有些踌躇究竟该放在哪里好。
这是崇古的他特别的要求。
将军直接伸手接过,其中绝大部分看也不看,直接扔掉,只留下与左吴有关的文件。
他的活动轨迹,他的能力,他的“家庭”……
看到一半。
将军终于忍不住,将文件狠狠按进自己怀里,按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紧;直到潜水服厚重的材质触碰到正享受极致痛苦的身躯,将其推向了某个更高峰;
直到纸张在怀中破碎,仿佛和身体融为了一体;又好像给早已逝去,到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给捎去的“纸钱”。
手下人似乎习以为常,按将军之前的挑选递上了新的纸张。他沉吟,看到哪了?
对,左吴的家庭,家庭?
身为继往开来的帝王,品尝具有异域风情的嫔妃是臣子需要大力支持的事;但是,他的子嗣……只有同样的纯血人类,才配得上当他的子嗣。
黛拉?
通过造物的扫描,这显现昆虫的特征,又身怀左吴基因的小孩不止一次映入了他的眼中。
嘿。
头盔下的眼睛仿佛被造物扫描出来的笑所灼痛,如同面对太阳般,将军眯了下眼睛。
纯血人类不可能错,可有些人哪怕是出生都是犯罪,和自己一模一样。
可自己已经通过无边的痛苦与自我鞭笞在赎罪,此前亦为帝联献上了两百年的人生,哪怕等到自己打不动了,也准备好将自己贡献成脑机算力,再往后投身灵能熔炉;
你呢?
你又为自己罪恶的出生做了什么赎罪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