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梦中醒来后,我的病自然也好了。父母一开始很开心,但慢慢地,他们发现我的心理出了些问题。
我不肯上学,也不肯见人,每天都躲在屋里抱着腿默默流泪。无论父母怎么询问,也紧闭着嘴不肯说话。梦里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的绝望太过真实,我仿佛还是那个被囚禁丶被强暴丶被焚烧的岑薇。
每当我想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时,我就会想起小说里的许司年,他把我关在地下室,对我做尽了一切下流的事。我最初会愤怒地咬他丶踹他,对他吼叫:「许司年!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等他们找到我,你就等着馀生都在监狱里度过吧!」
他挑眉,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薇薇,我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在他的布局里,但凡我的父母有一丝不对劲的苗头,他就会像悄无声息绑架我那样,悄无声息地杀死他们。
他摸着我的头发,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语气随意:「你的父母太过正派,哪里会知道,这世上让人闭嘴的方式有多少呢?」
他在吓唬我,但未尝没有羼杂几分真话。
我的父母教我独立丶教我自爱丶教我尊重与理解,但唯独没有教过我,当独立丶自爱丶尊重和理解都不管用时,我应该怎么办。
小说里的岑薇,选择了自我沉沦。
我愤怒于她最终屈从了恶意,可换做是我,我能做得比她更好吗?
我难道要一直躲着,一直哭,直到许司年忍耐不住将我绑走吗?
我还在思索未来的出路时,母亲敲了敲门,告诉我:「薇薇,小年来看你了。」
自我病好后,许司年来家中找过我几次,都被我父母找理由挡了回去,现在实在躲不掉了,我用被子蒙住脑袋,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实则竖起耳朵悄悄听着身后的动静。
许司年进了我的房间。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地板上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薇薇,你睡了吗?」
我没有说话。
于是他在我的床边坐下,没有多馀的动作,也不再开口,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紧盯着猎物的捕食者一样冰冷与危险。
片刻后,许司年说:「我知道你还醒着。」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指甲死死地掐着皮肉,妄图用疼痛镇压恐惧。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等了一会儿。
在确认我还要继续装睡后,许司年也没戳破我,他小声叹了口气,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问我:「我给你读诗好不好?你小时候睡不着,都是我念诗哄你睡的。」
我无法阻止他开口,只能听着他低沉丶优雅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他在背塞尔努达的诗:「我的身体灵魂漂在他的身体灵魂里,好像无主的木头被大海自由吞没或托起,全凭爱的自由,唯一令我兴奋的自由,唯一我为之而死的自由。」
这一刻,我无比确信他察觉到什么,所以过来试探我了。
也是这个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去他妈的小说,去他妈的许司年,去他妈暗无天日的囚禁与爱情,我要以牙还牙以恶制恶!我要父母平安人生自由!我要他许司年付出代价!
第7章
我开始在暗中筹谋扳倒许司年。
我在梦中与他相处近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我要降低他的戒备,让他以为我如前十五年来一样容易掌控,哪怕没有真正在一起,但我的生命和灵魂已经打上了他的烙印,我永远不会反抗他。
他想要我乖顺柔弱,那我就乖顺柔弱;他想要我的生活里除了我爸和他没有别的男性,那我就不谈恋爱一心向学;他想要我能事事听他安排操控,那我就老老实实做他的提线木偶。
何况,我不相信,谨慎如许司年,未尝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但在发现之后,我仍然没有选择逃避与离开,反而比从前更讨他喜欢。
在他眼里,这意味着默许与接受。
我要让他相信,他不必把我关起来,我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果然,许司年这些年来一直纵容着我,在他可控的范围内给予了我为数不多的自由。我与他就像老鼠和猫,他按住我的尾巴,看我挣动丶吱叫,为了活命而讨好他;而他漫不经心地磨着尖利的指甲,猫掌堪堪悬在我的头顶之上。
其实上大学后,不只是许司年开始接手家族企业,我也在父母的授意下获得了一些核心权力,不多,但足以慢慢地通过别人的手将岑氏与许氏切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