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天晴,天空如洗,几缕薄云悠然飘荡,轻盈得如同风吹散的棉絮。路边的积雪开始化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泛着水光,寒气直冲脚底,冰凉刺骨。
马车轮子上绑上铁链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车厢内,孟照萤和贺铭相对而坐,马车不算拥挤,能坐得四个人。但是也说不上宽敞,偶有颠簸,两人的膝盖轻轻相撞,一触即分。
车内的气氛,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应该说从昨晚之后,两人之间一直是这样的气氛。
孟照萤扭身掀开车帘,外头的冷风混杂着融雪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已是晌午,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好多店铺还没开门。唯有檐下挂着的冰凌,逐渐融化,水珠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铭见她疑惑,解释道:“近日连着下了好几天雪,路上行人少了,店铺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不过你放心,流萤斋的生意不会太受影响,毕竟你的点心在京中可是出了名,我营中的兄弟都很喜欢。”
孟照萤点点头,放下车帘,转头看向贺铭。他的面容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眼睛很亮,里面装满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轻咳一声,问道:“你今日不用去军营吗?”
贺铭摇摇头:“今日是新婚第二天,陪你一天,营中事务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甜言蜜语,在什么时候都适用。孟照萤抿了抿唇,嘴上却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去流萤斋也没问题。”
对方却很坚持:“毕竟今日是新婚后第一天,不一样。”
孟照萤了然,新婚后第一天,贺将军陪着她去看顾铺子的消息,相信很快就要传遍京中。
流萤斋以舒芙蕾发家,除了松饼舒芙蕾,之后又推出了杯装舒芙蕾,巴斯克等甜点。自从京中分号开业后,店内顾客一直络绎不绝,不过这些甜点都只能现做,现卖,每天能接待的顾客十分有限。如果想要做大,还需要更大的量。
“贺铭,你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她突然开口问道。
孟照萤问的直白,贺铭愣了一下,随即坦然道:“之前在江南你给的分红,后来去边境的奖赏,我都没用。在边境的时候遇到几个行商的队伍,我投了点,每年过年前会分红。之前求亲的时候,提前拿回来一半换成了聘礼。现在手头的现银不多,都在府中库房。文砚早上已经把账本和库房钥匙给你了,不过你没在意,你一会儿回去就可以看看。”
孟照萤失笑,他都这般坦诚了,她居然之前还怀疑他的真心。
“我不着急用,不过是问一问罢了。”
“我现在库房里值钱的东西不多,跟你比起来可能算不上什么,但是我保证以后会赚更多,而且都给你。”
见他这样认真,孟照萤没忍住戏谑道:“没必要给我,给你以后真正的妻子吧。”
贺铭一怔,收了兴致,收敛了笑意,冷声道:“以后不会有。”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贺铭却依旧认真,他看着孟照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起码在这个当下,我觉得没有你说的这个以后。这就是承诺的意义。”
这回换孟照萤愣住了,她心中像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挠了一下,痒得很。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我问你银钱,是想要开更多的铺子,还想弄个供货的产业链,邀你入股,以后给你分红。”
见她回避自己的视线,贺铭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随即,追问道:“何谓产业链?”
孟照萤仔细给他解释了一番,贺铭听后连连点点头。这确实听起来大有搞头。不过生意做太大,是一把双刃剑。利润是多了,太招摇却会引起别人注意,召来祸端。
以前她急着逃离京城,这不像她的作风。
听到他的质疑,孟照萤轻笑出声,嘴角挂着几分讥讽:“我不做这些,就没人注意我了吗?我看人人都恨我,巴不得我死呢。”
“有我在,我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孟照萤心头一暖,面上却依然平静道:“你总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自己的命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来得舒坦。而且,除此之外,我已经厌倦了被人算计的日子。既然他们不让我在江南过安生日子,我就如他们的愿,让他们在京城也没有安生日子。”
“好,我陪你一起。”
临近年关,正是第一波商机,不过,京城这天气,孟照萤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