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锦见太子刚出宫门便蒙上面纱,以为他是惧怕瘟疫,不禁冷笑讥讽道:「既然这般怕死,何必出宫?」
太子淡然答道:「并非怕死,只是遮掩容貌罢了。」
南玉锦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矫揉造作。你何时见我出门需遮遮掩掩?」
太子依旧平静:「不过是不想招摇过市,免得多生事端。」
南玉锦眉头一挑,语气凌厉:「你身为上位者,若有人示爱,直接拒绝便是,何必如此弯弯绕绕?光天化日之下遮面而行,莫非心中有鬼?」
太子闻言,并未多言。自荐枕席者虽多,但他为了吕宣,始终洁身自好。面对母亲的挖苦,他选择了沉默。
南玉锦想到他与吕宣之间的纠葛,冷笑一声,道:「假正经。」不过最近他与吕宣关系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那两人似乎鲜少见面,太子这几替父皇四处巡游,回宫的次数寥寥无几。
而吕宣自生下孩子后,便一直在宫中静养,每隔七八日才来找她看戏丶下棋丶打牌,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太子。
南玉锦心知肚明,吕宣与太子的纠葛,不过是她为了报复穆卫祈而自伤元气的举动。如今看来,吕宣或许已懒得再折腾了。南玉锦倒是希望儿子对吕宣是真心的。毕竟,这孩子一生顺风顺水,也该尝些情伤的滋味了。
抵达疫村后,南玉锦经过一番走访,发现上游村庄虽已被封锁,但下游仍出现了疫情。再一调查,果然是上游有人将污秽之物倒入水中所致。时值盛夏,百姓图省事,又舍不得烧热水,直接饮用生水,自然病从口入。南玉锦亲自监督发药,太子则命人挖坑堆柴,掩埋焚烧污秽之物,封锁村庄。随后,他们又分发粮食木柴,架锅熬药烧水,每日为每户人家提供两桶凉开水。待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人回城前需到酒馆沐浴更衣,脏衣物一律处理掉,再用艾叶薰染后方可回城。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晚。进城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巡逻的铁骑在夜色中穿行。长安城的宵禁已然开始。吕宣为后时,长安城并无宵禁,而今年南玉锦下旨宵禁,正是为了防止郊外瘟疫的传播。
就在即将入宫之际,忽然有人禀报:「殿下,臣在宫门外抓到一个道士,声称要见吕妃。」
南玉锦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宣娘竟还认识什么道长?我怎从未听她提起过?」
那人答道:「那人自称莫图子,言语间有些疯癫。」
「莫图子?莫非是南山莫图子?难道他又出山了?」南玉锦未等太子开口,便抢先说道。太子也曾听闻此人,当年曾是父皇的谋士之一,父皇定都长安后,他便销声匿迹。此人最擅卜卦相人,颇有几分神秘。
南玉锦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她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活着!算起来,他还是我师哥呢。快让他入宫,我今晚便在未央宫会见他。」
太子疑惑道:「母亲,您不是说师父只有您一个徒儿吗?」
南玉锦笑着解释道:「我是嫡亲的徒弟,自然只有我一个。但我师父活了近两百年,期间或多或少点拨过他人。那些人虽算不得嫡传,但也算我师哥了。只是按年纪推算,他们大多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还有一位活着的。」
「行,母亲会见完客人之后早些休息,儿臣回东宫了。可能是近来繁忙,心口隐隐作痛,先歇息去了。」
「行。」
太子下了马车,两人分别后,待众人走远,就忍不住朝心腹询问吕宣如何。太监李厉摇头叹息道:「娘娘突发恶疾。」
「怎么回事?父皇可知?」
「陛下现在就在寿安宫,殿下还是明早探望如何。」
另一边未央宫内,南玉锦还没有歇下,宫里人就跟南玉锦说了吕宣的情况。暗叫不好,吕宣的种种症状像极了这次的疫病。
她赶紧蒙上面纱,独自提着药箱,便赶去寿安宫。站在殿外的道长,看到皇后娘娘的身影,嘴角勾起无声一笑后喊道:「娘娘留步,小道已知发生何事,娘娘给吕妃治病是尽人事,但想好吕妃活下去,依我看,还得看天命。娘娘您抬头看天,天玑星微动暗闪,这宫里是有人克害吕妃。」
温柔书卷般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她回眸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大殿门前红灯笼里的光映在他半边脸上竟有股森森冷意。
「你就是南山莫图子?怎么这么年轻,你成仙了?」
「那是我的师父,我继承了我师父的名号,我的师父又继承了他师父的名号。他已经入土逝去了。」他笑道。「我师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吕家小女。」
第116章
南玉锦自然不会因一两句话而吓唬住,她先冷静道:「道长,请先到偏殿稍作休息。若有情况,我会派人前来告知您。」
「有劳皇后娘娘。」莫图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