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把门关上,风会吹进来的。」是一个略有些苍老的沉着声音。
她一眼望去,看到了坐在软椅上的克洛德,也看到了他旁边那个白头发的医师。海盗船上都会备几个医师以便处理伤口,这个老者有些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他们也从未说过话。
她依言关上了门,走到软椅旁边,低头看他背部的那支利箭,箭端没入□□,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他那件单薄的白色上衣被染了三分之二,而且还在往外流血,场景相当触目惊心。那支箭刺入的位置在左肩偏下一点,但幸好没有伤及心肺,医师拿着剪刀,一脸从容不迫:「说实在的,幸亏你动作快,不然可就真的刺穿心脏了。」
棠的眼皮微微一颤,很小声地嘶了一声。
克洛德抬眼看了看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看不出多么疼痛的样子,只是嘴唇没什么血色,不耐烦地皱眉说:「没有『不然』,快点处理,烦着呢。」
「态度稍微好点能掉块肉吗?」医师咂咂嘴道,一边用剪子剪他的衣服,一边对棠说,「小姐,你看看他,从来不跟人好好说话,他对你也这样吗?」
棠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低声说:「流了很多血。」
医师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将剪下来的碎布放到一个器皿中,旁边还有刀子和酒精。
「流点血又死不了,血液也是需要更新的。」医师信誓旦旦地说着。
「啧,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克洛德偏过头看他。
「你的小甜心问我嘛,亲爱的,拔箭的过程可能有点血腥,你可以闭上眼的。」
棠摇了摇头:「没关系。」
克洛德攥了她一下,说:「迦尔逊什么情况?」
棠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提起这个,她低头看他:「已经醒了,那种力量从他体内消失了,但是狄拉克的情况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约书亚占据身体的,而且——」
他忽然拧住了眉毛,身体一僵,额角渗出了点点汗珠。抽搐的痛意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又像是笔刷蘸了血液落入了清水之中,落下的时候异常分明,又倏忽消散了。
医师从他背后探出头,笑眯眯地将适才拔出的那支箭展示给他们看:「没淬毒,运气还算不错。」
箭端沾着些许碎肉和血渍,「咣啷」一声落入那个金属器皿中。他擦了擦手,拿起药粉和纱布开始包扎。
药粉落在刚割开的伤口处激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微微抿起唇,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好像那伤口压根就不是他身上的。
「以前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总听你动不动就骂下手没轻重,这个时候怎么又安静了?」医师挑了挑眉,将纱布绕了几圈系好,手下一顿,扎了个恶趣味的蝴蝶结,「趁这个时候多卖点惨会激起女孩强烈的怜悯心和同情心,你果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以前你也没这么话多,谢谢,记得关好门,」克洛德冷眼看着那个蝴蝶结,「剪刀给我。」
医师耸了耸肩,将治疗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起身对棠笑了笑,那笑容似乎有点深意,他将剪刀放到桌子上,说:「药粉每天都要擦,我知道现在用不上我了,所以都交给你了。」
他匆匆走出去,还特别贴心地关上了门。
棠拿起那把剪刀,弯腰将那个蝴蝶结的两个圈剪掉,剪着剪着,她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经习惯这些了?」语气寥落,郁郁的低沉着。
克洛德看着她的手指,淡淡地应道:「还好吧,无论习惯什么都是我选择的。」
她轻轻地「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将多馀的纱布剪下后,棠将它们攒成团扔到了桌子上,没有看他,眼睛瞥向别处,问:「他们不再追击了吗?」
「前面是尼勒湾,他们不敢跟上来。」
尼勒湾,罗利特岛范围边缘处一片极其危险的海域,那里到处都是暗礁,不熟悉路线和地形的船只很容易在那里触礁沉没,现在又是晚上,凡弥伦的军舰不熟悉这片海域,速度已经减慢下来,有撤退的趋势。
又是一片沉默。
克洛德对她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奇怪,从刚才开始她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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