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捂住耳朵,干脆不理不睬。
对方一点也不配合,他只好强行把她的手掰开,看着她眼睛里努力克制的颓丧,到了嘴边的话溜了一圈又转回去了,他只好重新开口:「这两年你是为谁活的?」
「……谁?」她微微一怔,「邪神?」
「好,虽然我觉得这种想法不能再愚蠢了,但我们先假设你的确是为邪神而活,你认为这两年只是作为一个躯壳度过的吗?」
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
「既然有自己的经历和记忆,你也不想将这副身躯拱手送给邪神,那还算是为他而活吗?从一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你和他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这具身体,不存在从属关系。」
棠没反应过来,迟缓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他说:「为什么你认为自己注定要被牺牲?」
说起来好容易啊。
她看着他的眼睛,通透空灵的蓝色眼睛如广阔的深海。
「因为我无力改变这一切,我可以与邪神对抗吗?人类可以与神明对抗吗?」她语气激烈地反问道,「凡人不过蝼蚁,可以违抗神明的指示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轻轻说道。
棠的声音陡然低落:「……你都听到了,第一次融合已经开始了,我甚至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还妄谈什么反抗。」
克洛德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掠过,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他低声说:「你不会在想着自杀以对抗邪神吧?」
棠睁大了眼睛:「没有,我不想死。我只是……我就是不想死才这么纠结的啊。」
「一方面觉得自己也许能成为救世主,一方面又怀着自私的想法不能甘心?」
简直异常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矛盾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心甘情愿说牺牲就牺牲的人,但她依旧觉得被当面戳破有点尴尬。
「首先,你先确定一件事,对邪神来说你没有那么重要,他已经等待了上千年,会因为你的牺牲而放弃自己的计划吗?」克洛德冷酷地将她心中那点刚冒头的热忱掐灭。
「第二,只要精灵族不交出神殿钥匙,魔族就无法通过神殿之门,一旦没有魔界的支援,天神再次封印穆迪斯就不是什么难事。」
听起来似乎并非不可实现,棠心中的纠结稍微缓解了些:「那钥匙……」
克洛德冷笑道:「照精灵女王的性子来看她不可能会主动交出钥匙,但是如果给了她一个藉口,她绝对会非常干脆地拿出来。比如拿整个精灵族的安危来威胁,既能塑造一个甘愿为部族牺牲的崇高形象又能暗中得到邪神给予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那怎么办?偷吗?」
「……真是个好办法,看在你的涉世经历只有两年的份上我就不苛求什么了。再等一会,精灵女王和长老之间的嫌隙会成为突破口。」
棠托着腮,将他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心中晴朗了不少,虽然本质为偶人的这个事实还令她觉得有点膈应:「可我总觉得自己很奇怪……」
克洛德莫名道:「你有什么可奇怪的,我都不觉得自己亲了一个人偶奇怪。」
棠:「……你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棠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将头转向一边,小声含糊道:「我就当没听见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轻笑,撩得她本来沮丧不已的思绪又重新活跃起来。手腕忽然被扣住,宝蓝色的戒指在月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泽,她感觉到克洛德握住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圈,用拇指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接着他尝试着缓缓往外抽离。但是戒指纹丝不动,依旧牢牢地吸附在她的手指上。
「没用的,取不下来。」她嗫嚅了一声,收回手,被他的手指触碰到的皮肤变得滚烫。
克洛德便停下动作,有点奇怪:「当初能套上去为什么解不下来?」
棠烦躁地甩了甩手,但是没挣脱开他的束缚,便有些羞怒:「我怎么知道!」
克洛德捏着那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想了想,开口:「啊,你长胖了吧,偶人也可以长胖吗?」
棠:「松手——」
他从善如流松开了手,棠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带着几分怨怼之气瞪他,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怒气顿消,看向水潭中间的婴孩雕像:「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克洛德见她情绪恢复了正常便也不再开解,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皱眉:「在哪里?」
「手札?」她想要低头搜寻,猛地意识到自己换了衣服,手札夹在浸了水的旧衣服中,不过好在那些墨水很奇特,不会在水中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