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垂下眼帘,眼底一片乌云翻涌。
回到旅店后,克洛德要雷忒恩在那本古咒语书中找到一条咒语,雷忒恩听到后很惊讶,他看了看在地板上雀跃跳动着的瑞特,似乎能在它身上盯出一朵花。佩拉和迦尔逊站在门口往里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克洛德踱步走上前,「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什么人啊这是!」佩拉忍不住踹起脚往鎏金大门上踢去,被迦尔逊拉着拖回了茶厅。
他们来到相邻的茶厅,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房间里光线昏暗,除了壁炉的火光外只点了几盏烛火,旁边是落地的玻璃窗,一眼望去便将布达希的雪景尽数收纳。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弥漫着温暖的香甜,橘红色的火光将茶厅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空气中的暖意令人微醺。
偌大的茶厅中只有棠一个人,她披着一件蓝色的毯子窝在壁炉旁的躺椅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迦尔逊莫名觉得这幅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他能看出少女的情绪低落,他也知道神殿发生了何事,还和佩拉背着克洛德谴责了他的心狠手辣,他觉得也许是那一幕吓到棠了,便想安慰一下:「棠小姐,你没事吧?」
棠只是懒懒地抬起眼,「噢」了一声又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书册。
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迦尔逊惴惴不安地看向佩拉,佩拉捏了捏眉心,一副劳心劳力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弯腰扶着躺椅的扶手,对上棠的眼睛:「怎么了?你不太开心啊。」
棠看了迦尔逊一眼,后者顿时会意,挠了挠头说:「那我出去等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茶厅,还贴心地虚掩上门。
佩拉将头发撩到耳后,莞尔一笑:「说吧,是在神殿时被吓到了吗?」
棠摇了摇头,身体一软,瘫在躺椅上,将毯子盖到下颔的位置。
「那是怎么……」
「我想离开了。」棠看着燃烧的壁火,忽然说。
佩拉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离开?」
「嗯,离开布达希,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和他在一个地方就好。」
佩拉轻轻皱起眉,很快猜出了这个「他」是指谁,但她还是不解:「为什么?我以为你们关系还……不是很糟。」虽然在博特港的时候有过矛盾,但现在看起来已经和解了啊。
棠将自己埋进毯子里望着椅子旁边的一盆淡黄色的小花,在火光的照耀下,它变成了浓烈的红色。
「我想很糟,」她缓缓地说,「不是那种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佩拉扒开毯子,将她的面容暴露在火光中。她的眼睛很亮,神色却异常平静,她盯着那朵花,声音很淡:「所以赶快离开吧。」
「我知道他是个很残忍的人,和他待久了会觉得很害怕吧?」
「……恰恰相反,」她闭上眼,两片薄而软的唇瓣轻轻分开,「我不觉得害怕,我明明知道那很残忍,我却一点也不害怕——也许最开始是有些恐慌,但那种情绪很快就……这才是我想离开的原因。」
佩拉怔在原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我和他的距离越近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他们会将烧杀劫掠当成家常便饭,而这对我们来说不可能毫无芥蒂,哪怕明知道是有原因丶有理由的,但他们和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棠看着佩拉,她的浅眸被染上了一层红色,像是浓醇的酒,「如果再相处下去势必会产生分歧,当然现在也不能说已经和睦相处了,在撕破脸的那刻到来之前,先一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在逃避吗?」佩拉问道,她感觉棠的眼神里还有其他的东西,说是情愫却又不像,「是怕自己会……动摇?」
棠翻身起来,抱膝望着她,沉默片刻才回答:「就算是吧,现在我们相安无事是双方各退了一步的结果,但是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本来就和他们存在着不可跨越的沟壑,而我又不喜欢委屈自己迁就别人,所以就到这里为止。其实尽管还有些疑虑,但我来到布达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无论怎么说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茶厅里只有壁火燃烧的声音和轻浅的呼吸,佩拉凝重地点了点头,她发现在棠的面前那些劝慰的话没有任何用处,而少女过于理性和冷静的思维也令她感到一种悲哀的无奈,她握了握她的手:「好,那就……」
门忽然被推开,传来迦尔逊的惊叫:「那个——」
棠和佩拉齐齐抬头看去,迦尔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似的,他语无伦次地说:「瑞——那个——它不——」
「怎么了?」佩拉疑惑地问,「是瑞特出事了吗?」她站起身来往门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