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国王压低了声音,诡魅如恶魔低吟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强迫他再次回到那段阴暗的岁月:「用匕首割喉只能享受一时的快意,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看着自己痛恨的人受尽世界上一切折磨和苦难才会令人感到欣慰,是不是?」
克洛德的目光一闪,似乎在揣摩他这句话的可行性。
国王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记得当时我是怎么教你的吗?一刀刀剖尽身上的血肉,缓慢地感受生命的流逝和死亡的到来,或者用绳子绞住脖子,从轻到重勒紧,看着人徒劳无功的挣扎——」
他用锋利的刃尖抵住凸起的喉结,阻断了国王接下来的话。
「但我不是你,永远不要将你的标准套到我身上,比如现在,我就很喜欢痛痛快快的解决方式。」
「我知道是你杀了约书亚,我看到了他的尸体……」微弱模糊的声音从国王口中飘出,「的确是干脆利落的手法,你明明那么恨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一阵破空之声,一支利箭向他们袭来,克洛德拖着他向旁边一侧,那支箭便向国王的身体射来,骑士长眼疾手快立刻挥剑打掉,厉声道:「保护国王!不得妄动!」
克洛德抬起头对他眯了眯眼:「别来无恙啊,弗兰克先生。」
骑士长抿抿唇,笑了一下:「殿下。」
「还是别用这种恶心的称呼了。」他挑了挑眉,继续用匕首控制着国王,一步一步向花园的出口走去。
弗兰克看到他的动作,冲卫兵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下武器,回头说:「我们只是想确保陛下的安全,您应该也不想背上弑父的罪名吧?」
「是不是我这些年对凡弥伦军队的攻击太微不足道了才会让你以为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的手腕往下一压,国王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等等!」弗兰克神色一紧,「你想要什么?」
「停止对『杀戮女神』号的搜捕,还有,」他看了旁边脸色铁青的西格一眼,「给我一匹马。」
弗兰克看了国王一眼,他紧闭着眼不做声,他只好点点头,将自己那匹战马的缰绳送到克洛德的身边。
「除此之外,」克洛德望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矜贵优雅的笑容,好像在那一个瞬间又回归了早就被遗弃的身份,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此刻染上了一层危险的气息,「我和多年未见的父亲单独聊聊,骑士长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弗兰克脸色极其难看。
走到这里,再以国王的安危胁迫远离军队,逃走的意图太过明显,而且他也深知一旦这次松手,也许就永远也抓不到克洛德了。
国王缓缓睁开了眼,低声说道:「让我跟他说会话吧。」
骑士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带领军队向后撤去。
等军队撤远了,克洛德才松开了手。国王捂着自己渗血的脖子,手指抹了一下,月光下血色苍凉。
他笑了笑:「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
「为什么?」克洛德目露讽意,握紧了白马的缰绳。
「你瞧,你连亲生父亲都能下手杀害,骨血里流淌着同我一样的残忍暴虐,」国王的搓了搓手指,让那抹鲜血扩散开来,目光里流露出心满意足的情绪,「你厌弃我,也厌弃你自己,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他蓦然感觉到了从内心深处涌来的无法压抑的恨意。
「噢,我听说你在打听邪神的事,既然这是一场波及整个东西大陆的事情,我们这些私人恩怨也许可以放到一边了。」
克洛德嗤笑道:「你以为你和约书亚谋划的事真的那么隐蔽吗?」
「无所谓了,」国王的笑容有点古怪,又有点释怀的意味,「我知道你去了波戈利王国,也许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但现在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你也明白,在这时候传出任何流言都比不上神魔之战来的重要——世界都要颠覆了,谁还管皇室内部的那些秘辛呢?」
「真令人恶心。」他冷冰冰地扔出一句话,眉宇间的嫌恶之色极其浓烈。
老国王对他的嫌恶没有表示丝毫的难过,他甚至还挺高兴的:「等到这场战争过去,我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回来,我或许可以破例让你见一见奥莉薇娅!」
克洛德的目光陡然一冷。
他的笑容阴森又狰狞:「她就埋在皇家墓地里,我可以命令他们掘地挖开墓穴,让她的尸骨重见天日。我居然开始期待那时候的场面了,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吧?没有一个女人会像你母亲一样让我感到快乐,也许见到她的白骨都会让我感到震悚的愉悦——」
他的话被掐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