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施主昨夜不曾离开散花楼,故不能与我们合计,何况……」
真凶既已露相,裴霁绝不会放过虞红英,他还用得着陆归荑,不想听她求情,也不愿当她的面下杀手。
虞红英听懂了应如是的言下之意,竟然松了口气,道:「也好,我至少还有个妹妹活在这世上,哪怕她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恨我。」
苦笑一声,她又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唯独不问我将真正的玲珑骨藏在了哪里,看来是心中已有答案了吧……也对,你们能将这些事查得清清楚楚,黄老大夫那里也是有软肋可攻的。」
岳怜青微怔,却见应如是和裴霁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幽草身上,他先是不解,旋即心念急转,脸色陡然一白,也随之看向幽草那条动弹不得的伤腿。
幽草不知他们在看什么,下意识瑟缩了下,不慎牵动伤处,疼得钻心。
「黄老大夫是乐州城里最厉害的疡医,他受过我救命之恩,又有家人在……」
因此,她在完成移花接木后,心知出城是来不及了,便将玲珑骨秘密送到了回春堂,由黄老大夫亲自保管,等岳怜青带着幽草上门,黄老大夫见着了金花信物,就将玲珑骨藏进了固定伤腿的特制夹板内,须知人的臂骨有尺桡之分,玲珑骨仅为其一,只要不将夹板整个拆开,谁也不能仅凭肉眼看出其中玄妙。
「黄老大夫指点他们要去寻找的那位医者,也是你的人吧。若真如此,你这一路上应该稍作忍耐,待抵达当地,再通过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玲珑骨,岂不比在此提前发难来得稳妥?」言至于此,应如是不免生疑,「何故如此呢?」
虞红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门前地面上的槐树影子,缓缓道:「我也不想的,但是……」
话未尽,虞红英的身形猛然动了,只见她脚尖一点地面,纵身朝幽草所在的角落扑去,浑然不顾应如是就拦在前方,这一下仿佛自投罗网,可等她掠至近前,又突然转向,以毫厘之差从他身侧斜过,直奔门口!
裴霁目光一凝,无咎刀倏地出鞘,奔雷闪电般劈向虞红英,她倒也有一身好本事,眼看刀锋袭来,身法忽变,风送杨花似的轻飘一转,又从裴霁刀下绕过,手中突现两道寒光,原是一对峨眉刺,左刺裴霁胸膛,右攻他左膝,双击不成又递连招,一连使出六式,莫不势猛,却听鸣声尖锐,裴霁出刀之快更在虞红英变招之上,六式连招都被化解,一片雪浪霍地拍岸而来,无咎刀直劈虞红英后颈!
「呛啷」一声,虞红英手里的峨眉刺也不知是何材质,竟然挡下了裴霁这一刀,她借力向后一掠,眼角馀光瞥见一截衣袂翻卷,应如是从后方飞身闪至,双手齐出,直取虞红英两肩!
虞红英心头猛跳,咬牙间折身出刀,悍然刺向应如是胸膛,却见对方十指翻动如莲花绽开,自上而下压住刺身,再自下而上捏住寸关,两手同时失劲,她轻叱一声,气沉丹田向下坠地,复又提膝撞向应如是腹部,两条人影乍合乍分,见招拆招十几手,到底是应如是技高一筹,纵身前翻将她双臂扭过,再一脚踢中后腰,虞红英整个人向前踉跄倒去,眼看就要被他压制在地。
她猛地扭过头来,面向应如是,突兀一笑,一道血箭便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血中赫然有一朵金花!
应如是想不到虞红英说了这么多话,口里还能藏着暗器,眼见金花直奔眼睛而来,当即斜身急闪,却已不及,只听一声闷响,脸上溅开血珠点点!
裴霁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无咎刀,刀上多了团血色,正是金花撞裂之处。
应如是万没想到他会赶来援手,正要开口说什么,便听裴霁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好教你知道心慈手软不得,险被此妇偷袭得手!」
说着一刀劈向虞红英面门,后者就地一滚,刀锋几乎贴着她的身子落在地上,石砖应声碎裂,裴霁振臂一挥,碎石四溅纷飞,虞红英不得不一滚再滚,应如是趁机变向,右手疾探,五指如爪,雄鹰捕兔般抓向虞红英顶门!
他们两人的武功都高过虞红英,联手更是敏捷默契,一刀一爪齐齐杀到,虞红英再是神通广大,不过勉强避开要害,刀锋从她腰侧带血划过,应如是的手爪则在抓空头顶后迅速变向落在她肩头上,一捏一提,虞红英的左肩关节被他卸断,峨眉刺脱手坠地!
与此同时,裴霁一刀直取虞红英后背,这回她没能躲过,眼看着猩红刀刃从自己胸前贯穿而出,不等她垂死挣扎,刀刃又向后拔出,鲜血溅地,人亦倒下!
应如是脸色微变,他虽遭了一次偷袭,出手仍留有馀地,没想到裴霁如此干脆就出杀招,顾不得自己被溅了一身血,俯身去摸她颈侧脉搏,可惜人已不活。
虞红英勾结温莨杀害冯家满门在先,盗窃玲珑骨栽赃在后,的确死不足惜,而今真凶已死,丢失的宝物也被寻回,应如是却不觉轻松,心头还愈发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