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她们来到了一座大城,虽有钱财傍身,却怕招来祸事,英娘只拿出少部分银钱做起了小生意,暗中练习从夫家带走的武功秘籍,为了把生意做大丶学成安身立命的本领,姐妹俩不择手段更不惜代价,几乎做过任何事情,终于在英娘二十七岁那年,她创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可她并不满足。
也就是在这一年,城里来了个新捕头,因一桩刮案找上英娘,四目相对一霎,他们认出了彼此。
小玉儿还记得这个救过自己的人,私底下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捕头沉默良久,没再继续往下深挖这桩案子的根底,他说自己回去找过她们,可惜晚了一步,终究是旧梦不回,殊途难归。
「……你认为这故事如何?」
虞红英话音落下,火堆的干柴正好发出「噼啪」一声裂响,岳怜青回过神来,面上神色几变,终是摇头道:「小弟无权评判。」
虞红英似觉有趣,道:「一个故事罢了,此间没有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这不仅是一个故事,还是一个人的前半生,所以小弟不敢置喙。」岳怜青对上她的眼睛,「有些人会渴望来自旁人的评价,实为求取一句肯定之言,但有些人讨厌被评头论足,是非善恶心中定,除却自身,无人可指摘。」
他果真是个聪慧人,虞红英脸上绽出一丝笑,道:「那你有话想问我吗?」
「小弟确有一事不解。」岳怜青道,「我们分明可以相安无事的走完这段路,您为何要在今晚与我说起这个故事呢?」
只要不是个傻子,听了这个由虞红英亲口说出的故事,不难将她与那位「英娘」联系起来,再加上「小玉儿」丶「杨捕头」和「翡翠耳环」等关键内容,故事真容已显而易见。
杨钊已经自绝于地窖,柳玉娘亦身死无忧巷中,这桩牵涉诸多的连环案却未能了结,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像那尊去掉罩布的观音像,无遮无盖的暴露在他面前。
虞红英没有作答,手中寒光一闪,「嗖」地一声,银簪迎面飞射向幽草!
岳怜青在听故事时已经提防着,却不料虞红英一出手就向幽草发难,闪到一半的身形陡然滞住,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扯下外衣就朝银簪卷去,衣物才打落飞簪,身侧便有劲风袭来,虞红英倾身欺近,左手屈指抓向岳怜青的咽喉!
她病了数日,动手却有雷霆之势,纵使岳怜青及时觉察,身体也跟不上反应,喉间霎时一紧,旋即脚下失定,他被虞红英卡着脖子掼在了地上,右手旋即高抬猛落,一掌朝他面门劈下。
幽草吓得张口尖叫,却只发出了气音,好在有人听到了哑巴的呼救声。
一道人影风似的从半敞开的门口刮了进来,虞红英这一掌甫落,紧接着就被一只手擒住了腕子,她吃了一惊,来不及看清身边人的面目,右臂已缠上一股柔劲,仿佛灵蛇绕树,顷刻将她半边身子扭转向后,左手也被迫松开,岳怜青连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逃回到幽草身边。
虞红英虽惊不乱,身躯顺势一转,柔如无骨般依向来人,左手撮掌成刀疾劈对方颈侧,意在逼其自救好脱身,哪知这人不闪不避,等她一掌切上脖颈,骤然发现这一手刀的劲力如入水中,全无着力之处,当即心道不好,倒是果断非常,只听「咔嚓」两声响,虞红英不顾关节剧痛,生生将自己的右臂从钳制中挣脱出来,脚下一掠如飞,退至神像下站定,不免有些狼狈。
又是两声骨响,虞红英将右臂骨节复位,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形貌,见是三旬以内的男子,身材瘦高,散发布衣。
虽是此前不曾谋面,但虞红英看过他的画像,昨晚又从陆归荑口中得知了实情,这会儿神色陡变,咬牙道:「是你!」
应如是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尊破了相的观音像上,双眉微微一皱又松开,合掌道:「虞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
虞红英犹不甘心地看着角落里的少年少女,恨声道:「应如是,你既然与朝廷鹰犬为伍,就休要装什么假慈悲了!」
应如是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不错,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